“何老師。”晏檸西左手舉著手機, 右手挽住何歡的胳膊。
她自己本身就還在病中, 根本撐不住何歡往下蹲的身子, 隻好喊了聲“明柚”,讓她幫忙。
“何老師, 你撞哪兒了?肚子?”
明柚看到何歡嘴唇閉得很緊,雙手也發力按在腹部,五官幾乎擠在了一塊,明顯是在忍耐巨大疼痛的表情。
何歡忍著痛說道:“去醫院。晏晏,我要去醫院。”
市區裡的老居民區不多了,這些年新建小區呈飽和狀態,而十六中後門這一片,正處於商圈外圍兩三公裡,卻始終沒趕上拆遷政策,反被全市最大的地產商所建商業群樓給圍得死死的。
這到了夜裡,又冷又潮的,也沒什麽人在外面。
聽到何歡說要去醫院,那一定是身體很難受,明柚冷靜道:“晏姐姐,你聯系其他老師過來處理一下林瓏的事吧。”
晏檸西:“林瓏也需要去醫院。”
明柚點頭:“行吧。我看著她們兩個,你去路邊叫車。”
“好。”晏檸西打著手機電筒往巷子外面走去。
林瓏趴在花壇上,倒也沒鬧騰。
明柚扶著何歡:“何老師,再忍一忍。去花壇邊坐一下?”
何歡無力地搖了搖頭,痛得一步都不想動,將身體的重量也交給了明柚。
一個成年人的重量靠過來,單靠挽胳膊是扶不住的。明柚無奈之下,隻得心無雜念地空出右手從後腰摟著何歡。
足足五年了,她們身體的距離才終於比拉手更近了一步。
“要不要通知你先生去醫院?”明柚對醫院這個地方極為討厭,打心底裡不願踏足。何歡要是真的身體抱恙了,也該由她的家人陪護才是。
“不要。先不要。”何歡想也不想地否決道。
“嗯。”明柚雖不理解何歡為何是如此反應,但也只能尊重她本人的意願。
“林瓏怎麽樣了?”
“吐出來了。呼吸平穩,應該問題不大。那男生把林瓏的手機給了我,還沒開機。”手機被明柚放進了兜裡。
“明柚。”何歡轉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女孩,身體挨得再近,卻感受不到半點溫暖,她濕了眼眶,“是不是連看我一眼,都讓你覺得厭惡了?”
“不是。”明柚自責的看著地上,“何老師,我做錯了事,不敢看你,是於心有愧。”
今天她才意識到,在只有她們兩個的空間裡,要做到真正坦然面對何歡,沒有想當然那麽容易。
她對何歡的羞辱、報復,不是她良心發現後,懷著悔悟的心態在手機上打出一串文字向她道個歉就能恩怨兩消、問心無愧的。
她甚至開始無端生懼,懼這世上真的有“報應”。
“我原諒你了。”何歡輕聲道。明柚本性善良,是被她逼上了“歪路”。
“可我還沒原諒我自己。”
……
醫院裡,醫生給出了對何歡的診斷結果:“少量出血,伴有下腹痛,孕酮和雌激素水平明顯低於相應的孕周,她這是先兆性流產。”
“跟腹部被撞到有直接關聯嗎?”晏檸西問道。
“被撞過?”
醫生問診時,何歡隻說了腹痛,並未說剛才被撞一事,“按常理來說,碰撞也會導致流產,而且是直接原因。但照你朋友目前檢查出來的各項指標來看,對胎兒影響最大的還是她日積月累的身體和心理上的雙重因素。”
“只是輕微碰撞。”何歡說給醫生聽,也是說給晏檸西聽。
她這個孩子,是十一月懷上的。十二月懷孕一個多月時,何歡自己驗過。
至今沒告知家裡人,是因為她本來就沒做好當母親的準備,而自己也才失去母親。孩子的到來是個意外。如今看來,或許這個孩子與她,本就緣淺。
醫生離開病房,明柚一直在走廊坐著。晏檸西再次詢問何歡:“真的不找江彬來陪你嗎?”
何歡搖頭,仍然拒絕聯系江彬或其他家人:“我褲子髒了,幫我…晏晏。”
“好,我讓明柚去。”晏檸西在門口給明柚打了語音通話。
“把尺碼發給我吧,我去買,你陪陪她。”知悉緣由後,明柚到醫院外買了內外褲給何歡更換。
為避免尷尬,她沒有進病房,只是把買來的東西都交給了晏檸西。
晏檸西握了一下明柚的手:“怎麽這麽涼?”再仔細看她的領口,羊羔絨立領外套裡面就隻穿了件圓領體恤。
明柚出門前是在做清潔,運動了發熱,就著一件長袖體恤,套上外衣就出來了。
她的冷,穿得少是一小部分原因,最大的原因還是心理上對醫院的排斥:“手涼是因為出去接觸了冷空氣,其實不冷的。”
晏檸西取下圍巾給明柚戴上,語氣強硬:“乖乖戴好,我裡面穿的高領毛衣,脖子進不了風。”
享受著晏檸西的關心,明柚身心皆暖:“嗯,謝謝晏姐姐。”
……
林瓏打了葡萄糖注射液,腳踝輕微扭傷,人無大礙。何歡也已經給她的家長打了電話,但由於她家在縣城,趕過來要花兩小時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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