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輕彈,將桌上的燭火滅去。
裴離走到床前,摸到柔軟的錦被,慢慢躺了下去。
許是因為勞累,又或者是因為大戰結束之後的放松,她很快就睡了過去。
裴離久違地做了一個夢。
大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的夢裡是那個八年前的小院子。
腳邊傳來一點柔軟的觸感,她低下頭看,是一隻胖乎乎的灰毛兔子。
裴離低下身,將那隻胖兔子抱進了懷裡。
“團團圓圓,聽起來就是一家子。”
她還記得,那個小姑娘曾經說過的話。
只不過她的圓圓,再來北漠的第一年就死在了寒風之中。
裴離抱著兔子往前看去,眼前是那扇熟悉的木門。
木門顯得有些破舊,上面的漆都微微掉色。
站在那木門之前,裴離竟然有些缺失伸手推開的勇氣。
推開以後會看見什麽呢?
又或者,什麽都沒有。
她不知道自己更期待的是哪一種結果。
裴離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裡的情緒堅定了一些。
她往前走了幾步,伸出了手。
木門沒有鎖,很輕松地就被推開,吱悠悠的一聲。
懷裡的小兔子突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麽,從她手上跳了下來。
裴離順著小兔子跑的方向看過去,是一襲粉嫩的衣角。
也是她後來很多年再也沒有見到過的春色。
“裴離,”那女童笑意甜蜜,好奇地問她,“你站在那裡幹什麽呀?還不快過來。”
裴離站在原地愣了愣。
她以為早已經有些記不清那小姑娘的模樣,但原來每個細節都存在於腦海中,清清楚楚。
眼睛,鼻子,嘴唇。
頭上的發髻,身上的衣裙,又或者是手腕上的銀鈴鐺。
太清晰了,清晰得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的春日。
裴離有些恍惚。
小姑娘見她不過來,跺了跺腳,有些不高興地說:“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玩兒了呀?”
裴離下意識地回復:“沒有。”
“那你怎麽不過來?”
小姑娘向著她揮了揮手裡的一隻毛色更淺一些的兔子,有些炫耀地說:“你看,這是我的團團。”
裴離還是站在原地,直直地望著她。
“裴離。”
突然,她聽見小姑娘說:“我們去放紙鳶吧?”
裴離隻覺得耳畔帶著微微尖銳的嗡鳴,她張了張嘴,竟然不知道說什麽。
小姑娘歪了歪頭,眼眶瞬間紅了。
“你這次不會又騙我吧?”
分明經歷過了不少風雨,但在這一瞬間,裴離竟然有些不敢抬頭去看她的眼神。
她不由自主地往前,“不騙你。”
小姑娘這才重新展露出笑顏,她向裴離伸出一隻白皙的手,“那我們拉鉤吧。”
這句話觸動了裴離久遠的記憶。
她停頓了許久,才說:“好。”
剛剛往前方探出了手,兩根手指還沒有碰到。
眼前的人便像一陣煙霧,虛無縹緲地散開。
夢醒了。
……
……
花映從睡夢中醒來,坐在床上撐了個懶腰。
旁邊的丫鬟問:“小姐昨日沒睡好嗎?”
花映打了個呵欠,皺著眉想了想,說道:“應該還行?”
也不能說沒睡好,只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感覺整個人如同沉在深海中,一點點的往下墜去。
丫鬟問:“小姐做了個什麽樣的夢?”
花映搖搖頭,“想不起來了,好像是些小時候的事了。”
她在丫鬟的服侍之下,很快洗漱穿整好,奔向了飯廳。
新的府邸裡面每個院子都設置了各自的小廚房,但他們一家人還是喜歡聚在一起用飯的感覺。
花修瑾抬眼,就看見花映小跑過來的身影。
他出聲道:“跑什麽,摔了怎麽辦。”
花映這才規規矩矩地改成了走路,走到花修瑾面前露出甜笑:“哥哥今日不用出門嗎?”
花修瑾看她一眼,似笑非笑:“怎麽,你想出去?”
小姑娘眼裡閃動著渴望的光芒,卻偏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哪裡有,我才不想出去呢。”
“是麽,”花修瑾懶聲笑道,“我還說你若是想出去街上逛逛,我陪陪你也不是不行。”
“真的嗎?”花映立刻眼前一亮,“那我要去。”
花修瑾問:“剛剛不是說不想嗎?”
花映眼珠子一轉,說:“剛剛我的意思是,不想一個人出去。可若是哥哥陪著我,自然是不同的。”
花修瑾被她逗笑了,無奈又寵溺地說:“快些來用飯,等會兒就帶你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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