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映心想, 她還沒來得及帶小姐姐放紙鳶呢。
她們明明拉過鉤的,原來也可以不作數。
因為失去了一個天下第一好的好朋友, 七歲的小花映陷入了短暫的憂鬱。
但是小孩子的世界就像天邊的雲彩, 陰得快, 晴得也快。
漸漸的,花映一日日長大。
那年少時的小姐姐,只剩下一道模糊的身影。
八年後。
“我們真的要搬走了嗎?”已經長成窈窕少女的花映,不舍地拈著院子裡初初盛開的花。
在她身後,青衣公子微微笑道:“聖旨都下了, 還能做得了假嗎?”
少年長成了青年模樣,容貌愈發俊美。
青衣舒展,身上都染著幾分書卷氣。
年初時,聖上欽點了花父和幾個官員到邊疆監戰。
如今冰雪消融, 正是該上路的時節。
花映歎了口氣:“那以後就再也見不到阿寶他們了。”
花修瑾走了過來, 偏頭看她:“舍不得?”
“當然了, ”花映不太高興地說,“我們在這裡住了那麽那麽久。”
花修瑾想了想, 對她說:“聽說北漠每到此季,天地之間便宛如銀裝素裹。還有鬼斧神工的冰雕, 不是一直想去看看嗎?”
花映被他說得提起了幾分興趣來。
她好奇:“都春日了,北漠的雪還未融化嗎?”
花修瑾笑笑,“去了不就知道了嗎。”
院中的風有些大,他掩唇輕咳了幾聲。
花映不無擔憂地問:“哥哥,你這身體真的在北漠能撐下去嗎?”
花修瑾臉色一黑,狠狠屈指敲了敲她的頭。
他只是看起來病弱了些,書院內騎射箭術可都是年年第一。
“小烏鴉嘴,氣死哥哥你就如願了?”
花映甜甜一笑,抱著他的胳膊,熟練地送上彩虹屁。
“自然不能,我哥哥這般最好的兒郎,就該長命百歲才是。”
花修瑾又好氣又好笑。
他懶得理她,抽身離開,“去收拾行李了。”
離開居住這十多年府邸的那天,是個不錯的晴日。
早春的光並不刺目,花映坐在馬車裡,往外面跟小夥伴們招手。
阿寶他們站在原地看了好久,一直看著馬車逐漸消失,留下一路煙塵。
花修瑾將花映拉進了車廂裡,“乖乖坐好。”
少女正是花季,秀麗的眉眼全然長開,偏又帶了點青澀的稚氣。
像是牆角半遮半掩,誘人低眉的梨花。
這樣的容貌,放在京城裡,天子腳下還有他們看著,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但此去的是全然陌生的北漠,一路曲折,起碼得走一個月的路程。
於是少女的美,就成了讓花修瑾頭疼的小麻煩。
他讓丫鬟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面紗,讓花映戴上。
大多數時候,這個妹妹還是很聽話的。
花映沒問為什麽,任由丫鬟替她遮掩住容貌。
花修瑾抬眸看去,少女的大半張臉都被遮得嚴嚴實實。
偏偏露出的一雙靈動眼眸,如同聚了一泓清泉,顧盼生輝。
他心中無聲歎氣。
在他心裡,花映當然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小姑娘。
可妹妹太漂亮也很讓人憂心啊。
沒辦法,只能叫花映盡量待在車廂裡不要走動。
花映不太高興地嘟起嘴,但仍然順從地坐在馬車裡,偶爾才忍不住好奇地將車簾扒開一條細細的縫。
從那縫隙中,她看向外面的世界。
馬車一路向北,離開了春暖花開的南方。
那是和帝京截然不同的景象,一路上天高雲遠,樹木也顯得粗壯高聳起來。
偶有幾聲禽鳥的尖銳長鳴,盤旋在天際。
花修瑾說,那是鷹。
跨過南北分界的那條線後,仿佛一下子進入了不同的世界。
最先覺得異常的是溫度。
帝京中輕薄的春衫,難以抵禦突然下降的氣溫所帶來的寒冷。
好在花母早讓人備好了鬥篷和棉服,在驛站停歇的時候讓眾人都換上。
花映呵出一口白氣,跺了跺腳:“這邊果然好冷呀。”
“讓你多帶些禦寒的衣服還不聽,”花修瑾將她的鬥篷系得結結實實的,“看看現在受罪的是誰。”
花映理虧地對手指,小小聲說:“那就讓哥哥給我買新的。”
花修瑾戳了戳她的額頭,“你就仗著我寵你。”
花映嘻嘻一笑,“誰叫你是我哥哥呢。”
她拍拍胸脯保證,“哥哥,等你老了,我會養你的。”
花修瑾狠狠捏了下少女的臉蛋,“我隻比你大五歲,不要說得我好像是個糟老頭子。”
花父花母在一旁看著兩個孩子打鬧,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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