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繼承著無數人生命所在的紙張,早就已經落到了裴樹的手裡。
可是,裴樹選擇了視而不見!
如今在裴離的手上,這是當年送到的那封求助信。
紙張泛黃,已經上了年頭,殘破的一角沾著斑斑血跡,如同點點淚漬。
她認得出來,這上面的字跡都出自她父親的手筆。
是由裴天一筆一畫,懷揣著滿腔熱血與希望寫就。
除了提及烈陽關的危機,他還不忘關懷了幾句弟弟那邊的軍防。
落筆的時候,裴天一定在想著,這個一母同胞的弟弟肯定會來相救。
直到生命的盡頭,看著殘碎的夕陽慢慢落下。
那時候裴天又在想什麽呢。
沒有人知道了。
裴離握緊了拳,直直地望著玉嶺:“你是如何得到這些東西的?”
“這個,你就不用知道了,”玉嶺說,“你只需要知曉,我已經完成了我們的約定,而這些信件,都是真的。”
“……裴樹,”裴離聲音低低,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他,“當時為何沒去支援?”
便是不提那是跟他一起長大的親生兄長,隻說烈陽關,身處要地,相當於一道國門。
裴樹難道就不明白烈陽關失守,將會帶來多大的災難嗎?
玉嶺輕聲諷笑:“他當然知道。”
他看著裴離,一字一句地說:“他就是故意的。”
“他想讓裴天死。”
第67章 恰如桃李遇春風11
回到將軍府之後, 裴離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看了很久的夜空。
父親去世的時候,她的年紀還不大,但已經記事。
所以她記得, 每次教她紅纓槍術, 她想偷懶時, 父親總是笑著無奈地搖頭:“你叔父小時候也是這樣, 吃不得苦就喜歡偷奸耍滑。”
那時她還沒怎麽見過裴樹, 好奇地問:“那阿爹也會罰叔父蹲馬步嗎?”
裴天揉著她的腦袋,笑了笑:“會, 不過他一喊疼就會讓他停下來了。”
小裴離睜大了眼, 不可思議地說:“阿爹竟然對叔父這般好。”
“那當然了, ”裴天朗聲道,“我就那麽一個親弟弟,自然要對他好。”
裴離閉上了眼。
那樣疼愛弟弟的父親,會知道有朝一日,他的弟弟做了那推他送死的黑手嗎?
她想起了玉嶺當時所說的那些話。
“在此之前, 世人隻知裴天,哪裡知道他裴樹。”
“只有蓋在頭上的天沒了,樹才能出頭,不是嗎?”
是啊, 多淺顯的道理。
從裴樹暗示要昧下她的功勞的那日, 她就應該清楚, 這人骨子裡就透出的涼薄和虛偽。
骨肉至親,終究比不過浮名虛利。
裴離猛地睜開雙眸, 黑瞳中戾氣浮沉。
沽名釣譽之輩,不配享受北漠的無上榮光。
……
……
翌日。
花家。
花修瑾戳了戳打著呵欠的花映, “怎麽這幾日總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花映心虛無比地低頭說:“因為,因為最近做了噩夢。”
花修瑾皺眉:“什麽噩夢?”
“北漠的軍隊不是很快就要和蠻荒再次打仗了嗎,”花映說,“聽說哥哥和阿爹都得跟著上戰場,我擔心你們啊。”
“總算有點良心了。”
花修瑾眉骨微彎,緩聲道:“放心吧,我們不會出事的。”
不過花映總做噩夢也不是一回事。
他想了想,道:“阿娘正好想要去這邊的佛寺參拜,趁我今日有空,送你們一起過去。”
花映問:“哥哥不是向來不信這些嗎?”
花修瑾無所謂地挑了下眉,“去拜拜求個心安也無妨。”
佛寺名叫寒音寺,聽聞是附近最為靈驗的寺廟。
花修瑾派人牽了馬車來,坐在前面親自為母女兩人驅車。
隔著一道薄薄的簾子,花母看了眼青年勁瘦的背影,感歎地說:“你哥哥還真是長大了。”
花映說:“他都及冠了。”
“是啊,及冠了,合該成家立業才是。”
花母偏頭在花映耳邊,放輕聲音問:“映映,上次問你覺得裴小姐怎麽樣,你還沒說呢。”
花映這次正色道:“裴離特別好,但我不希望她成為我的嫂子。”
“為何?”
“不為何,”她低頭小聲嘟囔,“就是不願意。”
花母無奈又好笑,“你這孩子,還是小孩兒脾氣。”
她原本以為裴離嫁進花家的話,花映會是最高興的那一個。
現在看來卻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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