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隱隱有細碎的聲響,花映止步,疑惑地回過了頭。
借著模糊的月色,空蕩蕩的巷子裡,什麽都沒有。
大概是野貓吧?
她沒發現什麽異常,轉過身繼續往巷口走去。
而她永遠不知道,在身後逼仄的夾道間,有兩道身影在無聲地較量著。
花皓瘋狂掙扎著,卻被身後的人緊緊桎梏著。
他還是個少年,論力氣怎麽能比得過正當年輕的成年男子。
眼看花映要走得越來越遠,他心裡一急,毫無章法地將身後的人衝撞在牆上。
背部摩擦過粗糲的牆面,林雨吃痛地皺起了眉。
但他手上並沒有松開,而是猛地一拳,砸在花皓的臉上。
花皓被這重重一擊撞得頭暈眼花,嗚咽著倒在地上。
林雨正準備走過去問他想對花映做什麽,余光一瞥,卻看見還有一個人躲在暗處。
而那個人,正準備趁他不注意,從身後衝向花映。
林雨心頭一緊,飛快跑過去攔住了那個人。
那是和花皓截然不同級別的男人,身材孔武有力,下手也極狠,拳拳到肉。
林雨忍著痛,和他扭打在一起。
暗昧月光之下,兩人同樣紅著眼,像是角力場上的兩頭鬥牛。
殊途同歸,他們都怕驚動前面的花映,咬著牙將痛呼吞進了肚子裡。
男人的拳一下又一下地打在林雨的身上,劇痛侵蝕過身體的每一寸,他的五髒六腑好似都跟著移位。
林雨牙關緊咬,疼得額頭冷汗直流,但是雙手仍然緊緊抱著男人的腰,攔住了他離開的動作。
他費勁地睜開眼,狹窄的視線中隱約能看見女孩的背影。
在一點點地走向巷外,一點點地從黑暗走到光明處。
只要他拖得越久,花映就能越安全。
“媽的!”眼看錯失了上好的動手機會,男人忍不住罵了句粗口。
他剛想叫上花皓離開,就見花皓跌跌撞撞地衝了過來。
“神經病!擋我發財,去死吧!”花皓眼神瘋狂地向著林雨而去。
“嗤——”尖銳的水果刀刺進了青年的背上。
花皓猛地拔了出來,血珠噴濺了他一臉。
他卻毫無所覺,滿心只有計劃被打破的憤怒。
他們辛辛苦苦等待了這麽久,就是為了這一天。
因為他沒回去鄉下,花家父母只能把房子賣了還債。
就連一向疼愛他的父母,都天天打電話咒罵他是個敗家玩意,他被罵得抬不起頭。
花皓已經一無所有,就等著從花映這裡大“賺”一筆,再次能風風火火地回家。
可這一切,都被這個突然衝出來的人毀了!
花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一刀又一刀地泄憤。
林雨蜷縮著倒在地上,身子輕輕顫抖著。
他身上鮮血斑斑,這身特意穿來的乾淨襯衣,被血色浸透。
痛覺漸漸麻木,因短時間大量的失血而有些發暈。
察覺到有血順著脖子流下來,林雨艱難地護住了胸前。
那最後一片乾淨的白色衣襟之下,是一張嶄新的唱片。
他虛著眼,視線中還能看見女孩子的一片衣角。
她甚至不會記得他的名字,但在那些無人察覺的日子裡,他已經愛了她很多年。
意識一點點地消散。
他用微弱的氣息低聲呢喃:“……小月亮。”
“往前走,別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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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映走到了巷子出口,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心尖一跳。
“噠。”有冰涼水珠落在她的臉上。
花映抬起頭,風斜斜吹來,拂動她的衣角。
雨珠跟著砸下,在布料上浸染出片片痕跡,像是淚跡。
她莫名晃了晃神,低語道:“呀,下雨了。”
頭頂突然多出一片遮擋,花映抬眸,對上女人溫柔含笑的眼。
顧見瞳撐著傘,看著她被淋濕的衣服,蹙眉問:“怎麽也不知道找地方躲一躲?”
“剛剛發了會兒呆,”花映順從地縮到傘下,語氣親昵地嗔怪,“姐姐怎麽才來?我等了好久好久啦。”
“抱歉。”顧見瞳一隻手撐傘,一隻手自然而然地牽著花映。
“走吧,”她彎眉淺笑,“電影要開場了。”
兩人之前就訂好了一部大熱的電影晚間場。
花映本來心心念念著要來看的,結果進了電影院沒多久,她就靠在顧見瞳肩上睡著了。
顧見瞳感受著肩頭傳來的熱度,無奈地低笑。
想著小孩今天搞了一日的簽售會,應是累極了,便沒叫醒她。
花映睡得並不很安穩。
她做了一個夢。
夢裡,是似曾相識的海灘,皎潔的月光在海面上鋪下層層銀色的鱗紋。
風聲很輕,悠遠綿長。
她的身旁不遠處,還坐著一個人。
花映仍然看不清他的模樣,只能依稀辨別出幾分眼熟的輪廓。
這一次,她清晰地聽見了她自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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