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光難道就不無辜嗎?
玉嶺隻想毀滅一切,便是他自己也要隨之煙消雲散,也無所謂。
修仙界講究身死道消,在人間卻有轉世輪回的傳說。
哪怕知道不可能,但玉嶺還是希望死後能再見到裴明光一眼。
他想告訴裴明光,他為他成功報仇了。
可玉嶺不想帶著滿身鮮血與罪孽地去見裴明光,裴明光不喜歡這些。
所以,他決定借刀殺人。
裴離,就是那把被選中的“刀”。
誰讓她是蛇妖跟那個裴殊光的女兒。
玉嶺慢慢睜開了眼,眸中情緒複雜。海浪層層湧起,最終歸為一片平靜。
若是如那個幻境之中,她是“裴天”的女兒,或許,他還舍不得將她拖下水。
可惜了。
幻境只是幻境。
她生來就帶著裴殊光醜惡的血脈,所以她必須得死。
玉嶺默然地抬動手,掌心中多出了半顆妖異紅色的內丹。
快了。
很快,他就會將這半顆內丹送到裴離的手邊。
裴離以為她能夠就此擺脫體內的詛咒,但是絕不會想到,這反而會帶來更大的滅亡。
……
……
當玉嶺正在暗中進行自己的計劃時,此時此刻的裴離,才剛剛回到天光院。
她坐到桌邊,腦海中突然想起了小花妖說的那些話。
有些想笑。
她第一次沒有回來的第一時間就開始修煉,而是掏出聯絡靈符。
指尖在綠色葉片上打轉,像是在昭顯著主人內心的不平靜和糾結。
裴離在想,要不要給小花妖發去傳音。
她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但她就是想跟她說些話。
不論什麽都好。
裴離施動術法,葉片上光芒忽閃忽閃,如同她的心跳,跟著起起又浮浮。
或許過了許久,又好像只是一個呼吸的時間。
葉片那頭傳來了女孩子清脆的聲音:“裴離?”
大約是第一次接到裴離的主動傳音,她顯得有些驚訝。
裴離低低應了一聲。
花映真是對此大感驚異,小心翼翼地問:“出什麽事了嗎?”
“沒事,”裴離挑眉,緩聲問道,“jsg沒有事情就不能給你傳音嗎?”
花映敏銳地從中聽出了一絲絲不悅,立馬說道:“能能能,當然可以了。只要你一句話,無論何時何地我都隨傳隨到。”
裴離被她逗笑了。
輕柔的笑音貼在耳邊,似是葉片擦過耳廓,癢得不行。
“是嗎?”她懶聲說道,“那若是——”
她拉長聲音,問道:“我現在就想看見你呢?”
花映怔了一秒,試探地說:“我現在就過去天光院?”
裴離問:“你不問問我見你做什麽嗎?”
“有什麽好問的,”花映答得很快,“反正離得又不遠。”
“而且,”她頓了頓說,“其實我也挺想見你的。”
花映調出系統那裡查閱到的情話寶典,照本宣科:“你知道嗎,人間有一句話叫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都一個多時辰沒見了,換算一下就是好幾個月。”
“裴離,”女孩子聲音清甜,“我想日日夜夜,每時每刻,都能和你在一起。”
時不時地采取糖衣炮彈攻略,她就不信裴離能抵擋得住。
葉片那邊靜默了一陣子。
花映從最開始的成竹在胸,逐漸變得有些沒底。
難道她哪裡沒說對,偷雞不成蝕把米,造成了反效果?
她緊張地喊了聲:“裴離?”
裴離“嗯”了下。
還願意理她,看來不是什麽事。花映稍微松了口氣,抱怨道:“你怎麽不說話啊?”
裴離道:“我在想……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這樣灼如烈火的情感,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人對裴離表達過。
裴家的人瞧不上她,視她為路邊的野草,誰都可以踩上一腳。
於是裴離學會了偽裝。
裴雲初有多囂張跋扈,她就有多溫柔可親。
她將自己的姿態擺到最低,只有這樣才能讓裴殊光和裴雲初父子,還有傅瑤清,這惡心的一家三口覺得她不足為懼。
不會成為裴雲初的競爭對手。
但他們並不知道,裴離從來沒有想過成為什麽裴家少主。
這樣的家族有什麽好繼承的,還不如一把火燒得乾淨。
裴府的下人心裡可憐她,但也只是背後嘴上念叨兩句,沒有人會為她去向裴殊光說幾句求饒的好話。
因為眾人都知道,裴家當家做主的人,是裴殊光。比起她的命運,他們更看重自己在裴家的這份工作。
從小到大,裴離接觸到的除了不加掩飾的惡意,便是視而不見的冷漠。
花映是第一個朝她顯露出真摯而熱烈的歡喜的人。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