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無奈的歎息幽幽響起,摩擦著她臉頰的手一頓,然後將她攬在懷裡,柔聲哄道:“下回母親說她,你們是姐妹,不可對她生恨,日後她會待你好的。”
在這似有蠱惑的溫柔中,她便不再去在意心間那奇怪的不甘。
若是一場不歡愉的夢,醒了之後只要一切恢復原樣,那便無所謂了。
棲霞別宮內的雲梯還在修建,聳入雲霄望不到頭。
來來往往的侍從們忙碌著自己的活計。
工匠的眼神偶爾停了在她身上,帶著小心翼翼的探尋。
“聽說這位來歷不明,先王都歿了三年了,她才出生。”
“那她是先王的遺腹子?”
“呸,你蠢麽,懷胎十月,都過了三年了怎麽可能是先王之子。”
“王太后素來端莊慈悲,怎麽會做如此糊塗之事。”
“別問了,出去之後也別亂說,會死人的,乾活,早日修好了這天梯我們就當沒來過。”
這些閑言碎語日日傳入耳中,即便再不在意,無殊的心境也逐漸不再平靜。
直到有一日,有人從雲梯高處掉落,直直摔在地上,滿地鮮血。
耳邊似乎聽到了凜冽的風在呼嘯,心頭忽然漫出一種駭然的失重感。
幻境也難以抑製的恐懼,霎時讓沉溺的無殊蹙了眉,她似乎忘了什麽。
50.雲梯之巔,鬼君現身!
外界的生魂看到這一幕,有人道:“原來她就是那位讓我國君自罷王位的私生子!”
二十年過去了,他仍舊記得當時國無主君,安寧的世間又再度燃起戰火,死了不少人。
他便是被戰火波及,無辜慘死的其中一人。
有人問:“不過一個私生子,能有這麽大的能力?”
那人憤然:“我王心高氣傲,怎麽能接受這種恥辱,這便是她的能力。”
“可恨她死便死了,害得我們這些隻想生活的平民百姓無辜受此災禍。”
“她看起來比你們國君厲害不少,都敢來參加極境試煉了,這都已經第十七層了,若通過這道幻境去十八層,今年的頭名極有可能便是她。”
“我呸,希望她死在試煉裡。”
有人調笑:“若她通過了十八層,便是十城炙手可熱的人,你這般咒她,不怕日後在鬼域難混啊!”
“反正早已死過了,老子怕個屁。”
“她好像察覺了!”
畫面裡,無殊登上雲梯,底下的人驚恐的望著,又不敢輕易出聲驚到她。
雲梯上,無殊越爬越高,四周的景物也越來越朦朧,除卻棲霞別宮,一切都那般虛幻縹緲。
她記得四周有沃野,有高山流水,怎麽都不該是這虛無的模樣,怎麽與記憶裡的有了差別。
有人在底下顫抖的喚她:“姝兒,快下來,娘親給你的衣衫做好了,快下來試試合不合身!”
由高處看下去,那道呼喚她的身影像是一團怪異的黑霧。
不止是她,那些日日躲著她又悄悄窺探她的侍從和工匠們也都變成了一團團怪異的黑霧。
她不懂,她的世界怎麽會變成這般模樣,所有的這一切既熟悉又陌生,仿佛是記憶產生了錯亂。
雲霧之中,一面等身的長鏡在背後悄然顯露。
幽冥殿中的秦廣王冷眼看著雲梯上那抹孤絕的身影。
鏡中慢慢顯露一團混沌之色,爾後冒出一點純透的光華,混沌消散,天地樣貌顯露。
那道光華由初始處直直墜落,最後一分為二,一道衝入極西深海,一道落入仙洲高山。
鏡中的景象追隨著那道落入極西深海的光華,直直來到鬼域。
無殊猛然回身,一面可照全她全身樣貌的鏡面倒豎在身前。
這一刻,沉寂鬼門關許久的禦魂鐧再度震顫,混沌鬼獸顯露猙獰的面容,朝著十城的方向嘶吼一聲。
擁擠在街巷中觀看試煉的鬼修們皆是心中一寒,仿佛被無形的威懾力包裹,俱是難以出聲。
連風都幾乎停止了,鬼域之中死一般的寂靜。
鏡面裡顯出一個頭戴冠冕手持黑鐧的女子,穿著一身玄色衣衫,面容冷肅威嚴,赫然是她曾見過的人,那位站於紅色花海中的女子。
無殊緩緩摘下面具,額間那一指大小的殘缺裡,玉珠的光華透出,照亮了她這張堪稱絕美的臉,赫然與鏡中人一模一樣。
有什麽記憶細細碎碎的在腦中浮現,下意識的她伸手朝旁一伸。
鬼門關上的禦魂鐧感受到召喚,倏然飛出。
禦魂鐧自天外飛來,精準的落在她手中。
混沌鬼獸那威風凜凜的身形悍然的站在她身側。
一人一獸一鐧,佇立雲梯之巔。
秦廣王驚愕道:“是君上!”
轉輪王的車架內,鳳雲卿捏在指尖的冊子忽然落下,不可置信道:“無殊竟是鬼域找尋千年的鬼君!”
雲梯之下的棲霞別宮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蠻荒之地,十殿閻羅齊列在此,躬身道:“我等恭迎君上回歸!”
無殊持鐧緩緩走下,漠然道:“我之主魂尚缺一分,須入十八層地獄尋地藏王問解,你等先回去吧。”
“遵令!”
十殿閻羅起身,朝她額間一看,那枚玉珠雖然光華明亮,卻與昔日鬼君相差太遠。
君上回來了,但好像隻回來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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