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鬼域之物,連兵器上的符印都透著股陰邪之氣。
一箭射入鎮道江,將這陰邪之物送回去,一道猩紅陣紋顯出箭尖緩緩旋轉,落入江水時猛然間光華一盛,炸起數十丈高的水花。
原本靜靜流淌的鎮道江由箭矢入水的地方開始翻騰,形成一個漆黑的漩渦。
身畔草葉被氣流影響,脆弱的顫抖著,發出“沙沙”地急切聲。
那個漆黑的漩渦氣勢磅礴,仿佛要將四周一切都吸入進去,由最開始的江水中打著旋向上升騰。
周圍松散的砂石被帶起,凝聚的越發龐大的水卷裡透出妖異的紅光。
無殊怔愕不已,不過隨手一箭罷了,怎麽仿佛要闖禍了!
遠處一層寒氣自江面鋪泄而來,將那呼嘯的江水凝結。
這一幕,怎麽如此熟悉?
一道冷光疾射而來,無殊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覺得一隻手掌在腰後猛然給了她一掌,身形一個不穩,自山道上落下。
她心中驚奇,陵山如今匯集各宗修士,誰人在背後暗算?
但那一掌並未帶有修為,似乎只是想將她推下山道。
於半空中轉過身朝上面看去,一個小小的身影躬身朝下看來,只看身形也就七八歲的樣子。
黑劍飛入腳下,她懸停了身形,便要向上飛去。
底下傳來一聲清清冷冷的呼喚。
“無殊。”
這聲音好熟悉!
她側過頭去看,便見一身月華的人赤著足,自凍結的江面上緩緩走來。
一頭青絲未束,與被江風帶動的衣衫在風中飄逸的擺動著,好不恣意瀟灑。
這般空靈若仙的少女還能有誰。
無殊霎時想起了初入天門海時與那少女的匆匆一面。
身形下沉,落在那飄逸若仙的身影前,如故友重逢般只是輕輕一笑,“道友,又見面了。”
“你可喚我令生。”令生亦是一笑,狹長的眉眼向兩鬢彎去,清冷又魅惑。
無殊記得,她問過她叫什麽,她說自己沒有名字,十八載過去了,她如今有了名字。
於是她喚了一聲“令生道友。”
令生淺笑著,平淡的說“我非你同道,便隻喚我令生就好。”
天道容納整個世界,一草一木皆在道中,為何這眼中沒了最初迷惘的少女要說她不是自己的同道。
但她現在不想問,故友相逢不該浪費在一問一答中。
令生聰慧,自然看穿她眼中的那點困惑,平緩道“我本是海中泡沫,一觸即碎,碎便是死,那日被海水推到你身畔,聽你論道才脫離宿命化了此身。”
令生的語氣中帶著超脫一切的豁達,即便身為浮沫只有瞬息的生命,她也未有半分怨尤。
“所以,我非人非你同類,只是天道之下的一個意外。”
她只是個天道法則也無法預料的存在。
眼前的少女,說的那般隨意平淡,她說自己本身是個意外,但她說起這意外來,卻不帶半分別的情緒,仿佛她從來都不會在意自己的來處與歸處。
無殊驚奇,古語有雲非吾族類其心必異,凡是人對待與自己截然不同的事物時,都是警惕的,但她對自己全然不設防,這是單純還是純粹的信任。
她道“令生,我不在意你是什麽,你這般純粹的心思,莫要輕易再與旁人說了。”
令生含著笑,眉眼溫和,就那般定定看著她,半晌才道“悟道好麽?”
“好。”無殊答的由衷“若不悟道,我便做不成許多事,便是方才摔下山道,也無力自救。”
令生秀眉微微一蹙,看向那處山道,一個小小的身影悄悄的覷著這邊。
她一招手,那個小小的身影便不情不願的飛落下來。
半空中時便化身一條崢嶸的黑蛟,巨口一張便朝二人吞來。
令生只是淺淺的看過去,那鼇佔北境海的霸主便忽然弱了氣勢,身形一縮化為一條細小海蛟,纏繞在令生手腕。
素白的手腕上,海蛟口銜蛟尾,形成一個特殊的手鐲來。
回眸,令生琉璃般的雙瞳中噙著一抹細微的無奈:“蛟童頑皮,無殊莫要與她計較。”
在海蛟騰空時,那把黑鐧便落在無殊手中,此時她驚愕的看著令生的手腕,北境海鏖戰海蛟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再見這隻海蛟時竟然是這樣的情況。
無殊懵然的點點頭。
令生將目光落在她手中黑鐧上,平淡道“你有武器了。”
無殊一笑“近日才去武庫取來的,方才試了試威力,竟險些闖了禍。”
她看向那怪異的銜尾蛟,拱手道“多謝你方才平息了那場水患。”
黑蛟不言,黃豆似的雙眼露出一大片眼白來回應。
令生抬手,素白的手掌中一面七彩琉璃的八卦盤“此物還你。”
無殊原先就想著有空將這面琉璃八卦盤自北境海找回來,此時令生拿出,卻叫她很是意外。
“你今日來便是為了送這個?”
令生平淡道:“昔年你與蛟童北境海一戰,將它失落海底,這些年未尋到你,便一直存在我這裡,今日特來送還。”
七級浮屠無歲月,無殊總是忘記自己莫名其妙的多長了五歲,如今令生說找了她許多年,她才深切的意識到,那五年確實已經過去了。
昔年不過十六,便敢入北境海斬龍,問遍仙洲,也就她一人如此不知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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