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泛著濛光的幽藍線條穿過血肉纏繞在指骨上,意外的沁涼。
是水魄!無殊乍然反應過來,她在山澗裡誤服了顧一城用來煉製傷藥的水魄。
這沁涼的感覺,分明就是水魄,她沒想到水魄能修複這天火漿帶來的損傷。
被水魄修複的指骨上有一抹火色的紋絡,像是個火色的烙印,似乎比之前更加堅韌了。
她心念一起,又將那隻還未來得及生出血肉的指骨放進了天火漿裡。
出乎意料的,沒有絲毫損傷,她不禁心中大喜,水魄竟然有這種作用,這駭人的天火漿似乎也沒那麽可怕了。
不知道這算不算煉體呢。
無殊找了個尚算安全的位置,將兩隻手都放盡了天火漿中,就像在溪邊洗手一般,忍著疼痛還搓了兩下。
不出她所料,水魄分化的千萬縷幽藍線條,一圈一圈將她裸露的手骨包裹起來,被天火漿浸泡過的骨骼上發出玉一樣的光澤,紅色的烙印在白色的骨骼上分外醒目。
無殊一邊淬煉骨骼一邊想,她又在無形之中欠了顧仙子一個大大的人情,若無這滴水魄,她怕是要困在這裡許久了,這人情得還!
有了水魄的修複,無殊更加大膽的將衣袍撩起,將兩隻腿都沉入了天火漿中,咬著牙忍痛,看著自己的肌膚在天火漿中迅速被燒的焦黑,然後融化消失。
一縷焦香的肉味傳來,她忽然想起了棲霞別宮的炙肉來。
灰蒙蒙的天際下,赤紅色的天火漿如一條條巨蛇在黑色的大地上蜿蜒而去,可怖的天火漿中,一道火浪濺起,一具布滿火焰烙印的白骨從裡面冒出頭,玉色的兩條白骨手臂在天火漿裡面劃動,仿佛將這天火漿當成水池在游泳。
這具白骨正是無殊,這裡沒有日月更替無法計算時間,在這枯燥冗長的時間中,她從最開始的試探,到如今已經令整個身體熟悉了這種可怖的天火漿。
無殊自天火漿中一躍而出,全身化去的肌膚便一寸一寸生出,遮住了骨骼上那些赤色的紋絡。
她自從被這天火漿淬煉過身體之後,便有煥然一新的感覺,連血肉恢復的速度也變得更加迅速了。
將目光投向那座巋然的天火山,她想附近的地方都被她探查過了,唯一沒有去探查過的便是那山頂的天眼,如今身體淬煉的強度應該夠抵禦那座天火山中的天火源。
至此她才明白初入此境時,那道聲音的含義,生死境中問生死,若舍不得死又如何能得新生。
她惜命,但也不想被永遠的困在這裡。
21.地心寒
天眼中的天火源比山腳下的那些天火漿更為凶悍,無殊飛下天眼,距離天火源還有百丈時,身上的肌膚便已經開始焦灼脫落,露出火焰紋絡的骨骼。
她心中有些忐忑,若真入了天火源,這淬煉的骨骼是否能經得住這天火源,若是經不住怕是要一落進去便化的連渣都不剩了。
但是在外面淬煉那麽久,身體已經可以十分輕松的習慣天火漿了,再淬煉進益也不大了,拖個百年千年也還是那樣。
很近了,看著那赤紅一片的天火源,要麽回去被困到天荒地老,要麽下去找到一線生機,無殊裸露在外的玉齒一咬,既是問道之人,天道若要我生,那我便生!天道若要我死,我還是要生!
一具玉色的白骨猛然落入天火源中,沉厚的天火源未泛起波瀾,只在那具白骨落入之後填平了她留下的痕跡。
天火源中的漿火極其厚重,甫一落下來,便感覺全身的骨骼上火熱一片,空蕩蕩的骨骼裡,原本該被保護在裡面的心肺等器官已經被融化了,只有一顆玉珠孤零零的將瑩潤的光華送入她骨骼之中。
不知深入了多久,那股耐人的火熱便減緩了,還隱隱有涼意自更深的地方傳來。
果然下面另有玄機,玉珠上光華明亮,無殊的身形便加快了,如一尾速度極快的遊魚向下竄遊。
一團瑩藍的光華靜靜漂浮在漿火中,四周的漿火仿佛被它所阻不能近前,那股涼意便由它向四周輻散。
無殊詫異,極炎之地竟會有極寒之物,能在這火漿中心留存,定然不是凡物。
她伸出五根遍布焰紋的指骨將那團瑩藍光華抓了過來。
甫一入手便是一股流傳四肢百骸的舒爽涼意,仿佛由炙夏瞬間轉入寒冬,她兩排玉齒不由自主的打了個顫栗。
乾坤袋早已被火漿融化了,她只能攥著團寒冰似的光華繼續朝下遊去。
得益於這團光華上寒意的幫助,四周的火漿紛紛避退,不消多久她便浮出了火漿。
看著眼前的景象,無殊有些怔愕,遠處一道巍峨的斷崖,有赤紅色的漿火從斷崖上飛馳而下,落入她處的這條天火漿。
仿佛她是從一個世界潛入了另一個世界,灰燼漫天寸草不生,山河大地都是一片灰蒙蒙的,隱隱約約還有哭泣哀嚎之聲從斷崖下傳來。
有人?
無殊落在岸邊,白骨上血肉生出,她循聲朝哭嚎的地方尋去。
還未走幾步遠,便有道看不見的屏障阻止了她繼續前行。
“地獄道不接納生人!”
一道聲音仿佛從久遠的歲月而來,飽含滄桑和悲憫。
無殊朝著虛空問道“尊上何人,可知如何出去?”
有道朦朧的身影在那道屏障後顯出,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見一團朦朧莊嚴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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