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問完這句話,那面對他懸停的少女倏然睜開眼,周身沾染的血液也像是受了驅趕,紛紛自她衣衫手臂滑落,一襲白衣似仙子般純淨。
唯獨那一雙眼,似碎了的琉璃,光華複雜,隱晦的令人難以捉摸。
被她一眼看過來,季疏風立時伏地,絕對的恭謹道:“拜見道主!”
隱在暗處的人緩緩起身,微微招了招手,便將懸空的少女接到了自己身邊,然後他掏出帕子,細細的替她擦拭手指上沾染的一點血跡。
那雙琉璃雙瞳裡的光澤一晃,顯出一點困惑:“你是何人?”
他溫柔的擦拭了少女手上的血跡,聞言抬起頭來,一張清俊的臉上滿是癡迷:“我是等了你許久的人。”
“許久是多久?”
少女面上的表情始終淡漠,連說話的語調都是平和到沒有一絲起伏。
“以後你會明白的,許久不是特定的時間,而是你的感覺,你覺得久便是久,就如我,我覺得等待的這千年比萬年還要久。”
他說完,直起微彎的腰,將帕子塞回了懷裡,然後朝季疏風道:“端過來吧。”
季疏風伏在地上,隻得由低低的視線裡看出去,瞧見那少女思索的表情,全然像是個懵懂無知的少女,一時有些不太明白。
聞言還是端起身旁的湯碗走了上去。
那人接過湯碗,拇指用力一按碗沿,立時有鮮血自指間冒出,瞬間便將一碗褐色藥湯染成了紅色。
他滿意的收回手指舔了一下,然後將碗遞過去:“來吧,最後一劑了,喝了它你便是真正的道主,是我們的神明!”
少女望著血腥的碗,秀致的眉微微一皺,“不喝!”
“呵~”
那人一笑,並不介意,反而有些依著她的意思:“今日不想喝便不喝了。”
季疏風對眼前的道主是萬般恭謹,可這青年,在言行舉止間竟似是一種怪異的寵溺,他看似尊崇的百依百順並非源自於眼前的人是道主,更像是源自於一個他親手製作出來的寶物,十分的小心翼翼。
季疏風在一旁壯著膽子問道:“道主她認識我是誰麽?”
那人也不介意道主在場,直言道:“妖血溶於她骨血之中,她自然誰也不認識。”
季疏風放下心來了,不認識才最好。
“你走吧!”
回答了之後,那人便將季疏風趕了出去。
又自懷中去摸索,將那本他打不開的奇物迫不及待的拿了出來,朝少女眼前遞過去:“這個,你能打開嗎?”
少女只是一瞥,那人的手便迅速松開縮了回去,仿佛被極具熱力的東西給燙到了。
他剛皺起眉,便驚然發覺,那困鎖的黑鐵像是被融化了一般,一點一點的在消融。
表面那層古老的氣息逐漸消散,露出上面繪製的紋絡以及字體來。
似以天地精氣所書,寥寥三字便像是蘊含無上道法,逼得人目光都得退避開,天機一般不可泄露。
隨著少女一抬手,那本書冊一樣的東西乖順的落在她素白的掌中,一股無形的氣勁帶著穿透一切的速度猛然朝四面八方掠出去。
少女墨色的發被氣勁一激,朝後揚起。
身畔站著的人早已因為驚喜而扭曲了表情,近乎狂熱的望向少女手中那書冊一樣的物什。
被這無形的氣勁掠過,海域翻騰,鳥雀驚飛。
深山裡的老樹無風顫動,猛獸低聲嗚咽鑽回了巢穴。
廣袤無垠的星域之中,組成長河的星辰毫光被這氣勁一帶,朝著流淌的軌跡快速的湧動了一下。
星空下站著的老者一拂白須,兩道白眉緊緊擰起,一雙睿智的眼睛裡藏滿了隱憂。
大妖將出!仙洲浩劫!
算了千余年的劫數,只有這一刻最清晰的顯現於他眼前。
此人正是觀摩星盤的天玄子。
既是仙洲等了千年的宿命,真到到來的那一刻,反而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
一直的擔憂出現了,他反而不怕了。
明處的險境比暗處的險境更容易應對。
不過天地大妖,他不信傾仙洲之力還除不了這隻妖了!
88.生死簿
“生死道!”
看清楚扉頁那三個蘊含無上道意的字,癡狂的人又喜又悲。
少女單手伸出,將那本書冊送到他面前,淡道:“解開了!”
那人伸出雙手去恭迎,那本書冊便落在他手中,一縮回手,緊緊擁在懷中。
少女低首看過來,茫然道:“我好似有些東西記不起來了,你能告訴我麽?”
那正自竊喜的人猛地收斂了笑意,面上顯出一點意外,道:“您剛歸來許多事自然不清楚,日後我一點一點告訴你。”
“我是誰?”
問出這句話後,腦中不受控制的掠過幾個畫面,有個聲音童聲童氣的說道“那你總該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吧!”
於是她又問道:“我叫什麽名字?”
身旁的人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的表情道:“你是道主,當然也隻叫道主!”
“是麽?”
少女微微蹙了眉,她覺得這不對,但她想不起來對的應該是什麽。
身旁的人將眼神悄悄移到那碗藥湯上,難道是因為沒喝這碗藥湯的緣故。
門扉聲響,少女已然推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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