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著粉色的脖頸上,青筋一根一根凸起,顧一城抬頭,迷亂的眼神中露出一抹克制的平靜:“無論喜歡與否,我也不該拿這件事去束縛她。”
說罷,她便緩緩坐了下去,就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頭微微揚起,兩隻手臂環抱在胸前,死死掐著指尖細嫩的肌膚,腕上那一對鐲子似乎被什麽未知的氣息激活了,泛出流水一般的光澤。
這般氣節的女子讓幽月有些震撼。
不得不承認,她對這女子的懷疑和忌憚在這一刻消失殆盡了。
既坦蕩又卓然,有一種縱然天下人負我,我亦不負天下人的氣魄,這或許就是她們現在急需的幫手。
同為女子,她忍受過心意鐲帶來的煎熬,更能體會得到她們的處境是一種如履薄冰的危險。
她相信,她一定會願意幫她們的。
無殊的眼神順著流水一般的光華落在蓮花座上,蓮瓣的陰影處似乎黑的有些不同尋常。
她嘗試著繞過去,但無論她怎麽轉動,金佛都始終看著她,就像是會自己跟隨無殊的身影轉動似的。
這絕對是不對勁。
渲麓看出她的意圖,觀察了下四周說道:“這座白塔在轉動,上面應該設了法陣。”
無殊仰頭,只看到漫天的金光氤氳在上方,根本看不到金光後面有什麽。
令生稍一思索,便直接飛身而起,朝那金光裡飛去。
半闔著的佛眼忽然睜大了兩分,塔頂漂浮的金光忽然像浪潮一般湧了下來。
懸空在這金光裡,令生再要退去卻是來不及了。
無殊追上去的身形在半空被那悍然抬起的佛像手臂阻攔,眼睜睜看著那隻巨大的佛手成爪型朝令生抓去。
“令生!”
她驚慌的喚了一聲。
腳下陣盤旋出,十八道陣紋一道疊加一道朝那金色的巨手拍去。
漫天的金光將塔內一切事物覆蓋,刺目的光華裡,無數詭譎的符印在四周紛飛。
在幽藍的陣紋追上佛手時,爆發出一陣強烈的靈氣激蕩。
吵雜的炸裂聲中,傳來令生極其輕微的一聲痛呼。
無殊眯起眼朝她看去,只見她整片肩頸及背部被一片鮮血染紅。
四周散落下佛手上剝落的碎片,整個白塔內的金光忽然漸漸淡薄下來。
令生由金佛的頭頂朝它背後看去,只見一整片背部密密麻麻的嵌滿了森然可怖的白骨頭顱。
一面遍布佛光,一面遍布惡鬼。
在這莊嚴的佛像身上,荒唐的詭異。
無殊終於沒了阻礙飛到她身旁,看著她鮮血淋漓的白衣心疼不已。
當下什麽也顧不得了,急忙掏出兩顆丹藥喂進她嘴裡。
令生回眸,安撫一笑:“我無事,只是方才有些避之不及。”
無殊這才看向那一面骷髏。
失去佛光掩蓋的骷髏上,陰詭的氣息更加明顯。
“果然藏汙納垢,便讓我看看這佛身裡面究竟是什麽。”
微微一蹙眉,無殊伸手朝那白骨上抓去。
五指摳進白骨,猛然一拽。
“嗚嗚~”
骷顱上漆黑的五官裡,驟然傳來嗚嗚咽咽的哭喊聲,刹那間仿佛進了十八層地獄,無數惡鬼在耳邊哭嚎咆哮。
無殊忍著這令人心神顫抖的哭嚎聲,手下力道不減直接拽出一具枯骨來。
森然的白骨,就那麽淒憐憐的掛在她手上。
往佛身裡面看去,卻見裡面還是白骨,仿佛整座佛身都是白骨堆砌的,只有顯露人前的那一面才是佛像本身。
“怎麽會這樣!”
她有些不可思議的又拽出一具來,隨手便丟在了地上。
從她手中掉落的白骨摔在地上,散成了一地碎骨。
渲麓漠然的看著這些白骨,冷不丁出聲道:“這些好似女子骨相,難道是……”
她話未說完,朝塔中那一圈圈坐著的少女們看去。
無殊與令生的眸光也在同時投望過去,霎時便明白了她未說完的話是什麽。
“它到底想幹什麽!”
無殊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震驚,驚駭的問了一句。
令生平靜道:“他想成佛!”
“成佛?”
“憑借這座魔窟?”
無殊指著那一面森然的骨牆。
“那便毀了這裡!”
話落,幽藍陣紋顯於手中,毫不猶豫的朝裡面拍去。
無數被擊碎的骨屑飛揚出來,意外的露出一點金色的佛光來。
幾人朝裡面一看,只見一個周身遍布金光的人盤坐在佛身中心,身穿秀金紋的白袍,光滑的頭頂下是緊閉著的一雙眼,面目祥和慈悲,單手豎於胸前,與初見金佛時一模一樣的姿勢。
“這是誰?”
渲麓道:“你記得太虛祖師說的那具助宴子樘擺脫鎮壓的枯骨麽?”
無殊忽然想起來,萬魂塚裡太虛祖師說過,宴子樘盜了佛子的舍利子融進了一具枯骨中。
“這是那具融了佛子舍利子的枯骨。”
“是了!”
她想起來了,被鎮壓在陵山鎮道江中的宴子樘原本就只是一具骷髏,他會生血肉之法,千年前的陵山時,她在那個雨夜親眼見到了千年後已經死去的秦海川。
那時候她想不明白,現在仿佛一切都清晰起來,因為秦海川根本就是當時被鎮壓的宴子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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