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無論中四門還是上三宗,都相信太上二宗心中自有決斷,還不曾派過誰私自前來。
但下千宗門魚龍混雜,有野心的不在少數,這麽多年來陵山不曾言明,他們便越發肆意,不過韓凝光分神期的修為豈是誰都能來試探的。
這麽多年派出的修士何止千人,無一人生還。
這位昔日的陵山高徒,仙洲出竅第一人,似乎已經像傳言中那般變得狠厲無情。
神圖歸屬鬼域,無殊身為鬼君自然不會讓神圖留在自在城,而且師姐拿著它,即便修為再高,又怎麽會高過那個神秘的老頭兒,必然不是什麽好事。
她道:“師姐因我成魔離開陵山,我斷不會讓她被人所利用,神圖之事我會與師姐說的,顧仙子被迫來自在城,我還有個問題,西海孤島之上是哪一方的勢力?”
顧一城思索了下,道:“我也不大清楚,應當不是仙洲宗門,他們極為小心並未透露什麽信息,料是不想為人所知,但決計不是什麽正派人士。”
既然沒有什麽有用的信息,那便只能從那位萬宵閣閣主身上找了。
無殊最擔憂的還是鬼域神圖,不清楚神圖的人只會認為那是一件至寶,但鬼域尚且未參透其中奧秘,旁人又怎麽可能,若是那老頭一早就參透了又怎麽會這般輕易交出來,韓凝光拿著它,無疑是為自己埋了隱患。
師姐因為她被仙洲所不容,她又怎麽能看著師姐置身險境。
那副鬼域神圖韓凝光初時還曾觀摩過,但其上似有雲霧遮蓋,半點景象都不曾露出。
當初擎天宗與渲麓一同觸摸此圖時,確實因為心間那縷無殊的魂產生過反應,但自無殊消失在仙洲,神圖便成了一卷尋常繪卷,什麽訊息都看不到了。
如今無殊回歸仙洲,她忽然就想起了那幅引出無數禍端的神圖來。
自乾坤袋中將神圖拿出來,展開在眼前,繪卷上的雲霧像翻開了書頁的一角般,露出極少的一處清晰的內容。
[天道生之,萬物行之]
那一角上隻顯露這兩行字,晦澀難懂。
韓凝光猜不透這兩行字是什麽意思,觀其位置和篇幅,似乎是開頭兩句,後面應當還有,
不過卻是無法看清楚,但卻是讓她確定了,這圖與師妹有什麽關系。
無殊所住的東院與她僅有一牆之隔,天色將暗未暗,她想這時候小師妹應當還未休息,便將神圖收起,推開門朝那道院門走去。
無殊此時正在研究顧一城手腕上那對怪異的綠鐲子,此物不知是何材質鑄造的很是堅韌,以修為強行破開時卻又會變得綿軟無比,將修為施加的力道盡數卸去。
顧一城看著她眉頭緊鎖極為認真的研究著,心裡忽然升起一縷奇異的感覺,好似有一點慶幸,自己身上能有令她這般認真對待的東西,對這禁錮她的鐲子反而沒那麽大的困擾了。
“無殊。”
不由自主的,她就喚了一聲。
無殊抬首看去。
顧一城抽回一隻手,摸上她線條精致的側臉,輕聲問:“這些年你去了哪裡?”
這語調中含著兩人未曾察覺的溫柔。
無殊一笑“墜入鬼域了,隻得提高修為才能回來,這一修便過去了這麽久,讓顧仙子擔憂了。”
顧一城隻微微一驚愕,便恢復了面色,悵然道:“幸而你回來了。”
否則這一生自己將活在愧疚和懷念中。
門外的韓凝光看著這溫情脈脈的一幕,覺得白日裡壓下的那陣煩躁又湧了上來。
她腦中有個聲音在問,難道師妹真的聽了蒹葭的話,要為顧一城解心意鐲?
不過須臾之間,她雙瞳裡浮出一點血色光澤,在暗夜裡詭異莫測。
四周的海風忽然就變得冷冽起來。
半敞的門縫裡襲來一陣冷風,桌上的燈火晃了晃,無殊朝門外看去,一道朦朧身形正好退開。
“師姐?”
她起身推開門,便見韓凝光的身影背對著,站在屋內鋪泄出來的半道光亮中。
韓凝光轉過身,面容正好隱在暗色中,低沉著聲音道:“你隨我來。”
無殊還記著要問她鬼域神圖的事,於是跟著她出了院門。
夜裡的風是穿透肌膚的冷意,崖底傳來一陣陣怒濤拍打崖壁的聲音。
她與韓凝光之間相距不過半步距離,但就這半步的空間裡,氣氛有些莫名的凝滯。
從出了院門來到師姐所在的院子,一路上師姐都沒有說話。
無殊心裡覺得奇怪,便出聲打破了這奇異的靜默。
“師姐,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那道在月色下顯得飄忽的白色身影停了下來,然後微微偏過頭,“小師妹可是覺得被打擾了?”
玩味的語氣裡帶著一點冷然,一瞬間就讓無殊有些納悶。
韓凝光問的這一句聽起來就是稀松平常的一句話,細想之下也沒有別的意思。
她笑道:“沒有,師姐隨時都可以叫我,離開仙洲這麽久我還有許多話要與師姐說呢。”
韓凝光身上那冷峻的氣息淡了些,勾起唇角露出一抹不甚明朗的笑意。
“那今夜便好好與我說說你在鬼域的經歷。”
玉海築極大,自韓凝光入住之後,這裡便只有她一人,空寂的樓宇之中只有濤聲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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