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凝光似是惱了,揮了揮手,將這位自在城頗有些威勢的閣主趕走了。
無殊在想,師姐將蒹葭趕走,應當是有辦法的。
韓凝光的目光落在無殊眉間那一朵金蓮上,小師妹不知在想什麽,面容嫻靜溫順,她想起無殊四歲時,她牽著她步入觀雲峰,師妹歡欣雀躍的模樣,無端的就與現在的無殊重合。
她離開十數年再歸來時依舊像陵山那般喚著她師姐,可她已經不是陵山弟子了。
盜陵山法劍與執法劍便意味著總有一日陵山乃至仙洲會來取回。
那時來的人會是誰,陵山,或是師妹?
執法劍歸屬仙洲並非獨屬於陵山,她盜劍正法屠戮兩派從未後悔過,既成魔那便再也做不成陵山的弟子,還不如一魔到底,成全了她心中的恨意。
師尊說要她好好照看小師妹,莫要叫她被旁人欺負了,可她歸來時便聽聞師妹命牌碎了的消息。
那一刻她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便是以仙洲執法劍為師妹乃至陵山討這一筆血債。
一念成魔,是魔便不必囿於仙洲正法,她想做什麽便做什麽,也不必擔心連累陵山。
無意識間,她周身似乎彌漫了一層淺淡的冷厲氣息。
感受到的無殊詫異看去,便見師姐眉間染雪冷冽至極,她喚了一聲:“師姐?”
韓凝光抬首看來,眼底那道怪異的紅色光澤瞬息隱去,周身氣息盡數斂回,仿若從未出現。
“嗯?”
無殊搖了搖頭:“沒什麽,師姐有辦法解顧仙子的心意鐲麽?”
韓凝光蹙眉,心意鐲不是誰都能解的,若蒹葭說只有雙修可解,那便沒有別的辦法了。
她道:“此事急不得,你先傳信回師門,師尊……長光道人若是知道你回了仙洲必然很是開心。”
無殊“哎呀”一聲,自惱道:“險些又忘了。”
隨即以雙指引靈氣在空中書寫道:“弟子無殊平安歸來,特此告知師父以及眾位師兄……”
符信傳出去之後,無殊才反應過來方才聽韓凝光提醒,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因為師姐已經不將師父稱為師尊了,她自心底裡認為自己已非陵山弟子,心頭忽然就一酸,便道:“我先去看看顧仙子。”
師姐不說,只能去問顧仙子。
韓凝光看著她身形走入東院,露出一抹沉思,師妹與顧一城這般交好?
連蒹葭都看的出來她二人關系不錯,還試圖引導無殊去為顧一城解心意鐲。
自在城中雙修之人不拘泥性別,蒹葭並非隨口一說,而是確實可以。
想到此,她心中無端的生出點被人竊取了什麽的煩躁來。
54.城主:拿你來換!
天光正好,一片蒼翠之間兩道白影相對而坐,顧一城與令生一番閑談之後才知道,這位便是無殊落入深淵時要她找的女子。
沉靜空靈,似這東海的水一般剔透,談及孤身入鬼域時的平淡,仿佛就像是去山間訪友那般隨意。
寡淡之中又帶著極深的情誼。
是除了無殊之外,她覺得最為特別的女修。
“不知道令生道友師承何門?”
令生望向這一海之水,淡淡道:“我無師門,亦不修道。”
她說話一向簡潔,但又像是在其後隱著許多令人深思的意味,顧一城與她閑談這一會兒也發覺了這女子並非不願意說,而是性子使然。
余光裡,一道青影跨過院門。
二人同時看去,無殊見顧一城面色不錯,似乎那心意鐲除了禁錮她修為,並不會傷她身體,便稍稍放下心。
她坐在二人身畔,問顧一城:“顧仙子與我說一說,我不在仙洲時陵山究竟發生何事?緣何二師姐離開陵山來了這自在城?”
十二年了,無殊消失在山河繪卷中所引起的變故又重新浮現眼前,顧一城斂眉歎道:“韓道友歸來時聽聞你殉道在繪卷中,一念分神成魔,盜取陵山法劍屠了焚海派與染香谷,仙洲震動,這些年來陸續有人來東海向她討陵山法劍以及被她帶走的鬼域神圖,卻從未有人回去過。”
她說不清對韓凝光的看法是什麽,那時她雖覺得韓凝光殘暴了一些,但又向往她能隨性而為,即便成魔不容於仙洲也落得痛快一場。
修習醫道便從道心上固定了要一生行仁義之事,韓凝光做了她心底想也不敢想的事。
而她從心底裡不反對。
“鬼域神圖在師姐身上?”
相比起韓凝光成魔,最讓無殊詫異的便是,消失千年的鬼域神圖如何會在師姐身上。
當初師姐說有事要出山門,難道就是去尋鬼域神圖了?
她可是記得千年前鎮道江底,鬼域神圖在那老頭兒的陣盤上,他怎麽會輕易將圖放出來,難道又有什麽陰謀。
她心中升起一抹隱憂,若真是陰謀,那持有此圖之人勢必會引起仙洲眾多仙門圍剿。
師姐能安然在這自在城,想來也與師父有關。
畢竟她“曾”是陵山弟子,是師父最疼的二師姐。
但陵山的威嚴蓋不過仙洲眾家仙門的意志,若被人稍稍一攛掇,對師姐來說絕不是好事。
成魔又如何,仙洲並非一點都容不下魔道,但絕對不會容許有人私藏鬼域神圖。
顧一城回道:“當初陵山天嶽派出兩名弟子去尋神圖,韓道友打傷天嶽的宣道友拿走了神圖,我料想她本是要帶回陵山的,又聽聞你的事,便在千門大比之上叛出陵山了,那副圖便被她帶到了自在城。”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