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殊從未對渲麓說過幽魂花的事,但一路上她對佛宗的敵意,以及對那些被選中少女的關切,也讓渲麓察覺出了點不同尋常的信息。
猜到佛宗不會對這些少女這麽大方,應當是急需她們身上的某種東西或是修為。
佛宗信徒遍布整片雪域,其中弟子不比陵山天嶽少,為何還需要這些少女呢?
無殊見她蹙眉深思,大方道:“佛宗如今的修行早已不依靠苦修了,他們會以這些少女為容器,待到時機成熟便像摘果子一般,將她們的修為納為己用。”
渲麓有些難以置信的抬起頭,又看了看這一圈一圈圍著金佛盤坐的少女,眼中掠過一點不理解不讚同的鄙夷之色。
無殊聳肩歎息道:“你現在知道我為何這般厭惡那幫禿驢了罷,可憐這些少女修習半生全為他們做了嫁衣。”
渲麓沒有懷疑無殊所說的話,但也沒有問她從哪裡知道的,似乎她只在意真相。
“是什麽樣的氣息?”
無殊轉過頭問令生。
“有些鬼域陰靈月華之氣的寒意,亦有仙洲道義的凜然,還有佛法的祥和,前面兩道氣息很隱晦,幾乎都被佛法的祥和氣息蓋過了。”
令生一邊感受一邊向無殊描述。
陰靈月華之氣是鬼修納入體內修行的,仙洲的靈氣是修士們修行的基礎,無殊對佛法的感受最多來源於地藏王以及體內那朵法相金蓮,她是鬼君又入了仙洲修行,從這方面來講她算是個特殊的存在能修行兩域之術,別人從她所理解的來看,是不可能同時修到兩種氣息的。
更何況,這佛身包含了三種力量,確實很奇怪。
她皺了皺眉道:“我上去看看。”
隨即旋身而起,飛至與佛首齊平。
佛像的眼睛半睜著,從角度來看是俯視眾生的眼神,每一處面容都是柔和慈悲的。
佛手單豎於胸前,是一幅與眾生說法的手勢。佛身上沐浴的金光像是流水一般,朦朧的一波一波流入坐下的蓮花座。
照亮整座白塔的金光便是這些波紋的映照。
無殊看不出半點奇特的地方,似乎它只是一個象征佛法或是佛子的雕塑。
白塔一旁的雪湖潔淨的如一面鏡子,映照著雪域蒼藍的天空,在湖畔佇立著一位身著紅衣的女子,衣衫簡潔,坦露著肩頸及大片胸前的肌膚,每一寸都比遠山上的雪還要白皙幾分。
裸露在外的雙臂微微抬起,在臂彎處松散的搭著一條血紅的輕紗,在微風中輕輕飄浮。
額間,那一隻紅蓮的烙印讓她那張清麗的面容生出幾分妖豔嫵媚。
白塔雪山,鏡湖紅衣,組成了一幅清絕冰冷的美。
她的目光落在白塔上,似乎已經在此看了許久。
在她身後,兩個穿著相似的女子遠不如她這般鎮定,有些怯怯的說道:“幽月,白塔已經關閉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們為什麽不讓我們進白塔嗎?”
幽月沒有回頭,嗓音像風一樣輕:“你們有沒有想過離開這裡,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仿佛她說了什麽驚天動地的話,兩個女子難掩驚愕:“我們修行了這麽久,不就是為了有一日能進入聖殿侍奉佛子,當初佛子身邊的八部眾何等尊榮,我們就這麽放棄了嗎?”
幽月轉過身,複雜的目光掃過這兩個女子:“這麽多年了,進入聖殿的人一個都沒有再出現,你不覺得奇怪嗎?”
其中一個女子道:“有什麽奇怪的,不是被傳授了無上的佛法與我們身份截然不同了麽,那不能輕易見到也是正常的。”
“真的正常麽?”
幽月輕輕歎息一聲:“這次佛宗山門大開迎來了許多仙洲的修士,我們可以去仙洲修行,即使不依賴佛宗修佛,也可以去仙洲修仙,這裡不能再待下去了。”
那個女子問道:“幽月,你是不是還在記恨那件事。”
幽月眼波輕輕一顫,落在她臉上:“她是我們之中修為最高的,也是最受寵的,但她落得什麽下場我們都見過,佛宗並不像我們想的那麽慈悲,她可能早就發現了。”
兩個女子同時沉默了,那場變故毫無預兆,或者是那個人從沒透露過半分信息給她們,如今眼前的人似乎又要重走那人走過的路。
她們不知道該如何抉擇,但極好的關系讓她們從一開始就相信她的判斷,就連進入白塔這樣神聖的事也聽她的沒有進去。
“好,我們聽你的!”
沉默了許久,終於做了決定,就算留在佛宗也不一定能進入聖殿被納為八部之一,但脫離佛宗她們會得到自由,不會再像一樣貨物似的被貪婪的目光打量,或許那個死去的人也曾這樣想過。
她們從來就是幾個孤獨的人遇到了一起,在這肅穆的冰冷規則之下互相溫暖著。
幽月臉上露出笑容:“白塔關閉了,他們可能以為我們已經進去了,只要等到講法大會開始,我們便去仙洲,到時候他們肯定沒有心思顧忌我們,只要走出這片雪域他們便不容易抓到我們了。”
“可是仙洲真的有我們的容身之地嗎?”
“洛桑,我們的家人和朋友早已經死去了,這裡也沒有值得我們留戀的,只要我們在一起,去哪裡都可以重新開始的。”
“那這個烙印怎麽辦,他們說這是佛子賜給我們的聖潔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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