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望渲麓,聲音冷而冰涼:“師妹,我這一劍你可能接?”
渲麓稍稍抬首,疏離的目光看向她,手中人王劍上一道虛幻黑影衝出,鬼將厲戎現身,以身相擋在渲麓身前。
無殊一皺眉,她亦有混沌鬼獸!
可……
不能在此召喚!
那便看看這區區鬼將如何能當她這貨真價實的鬼君一擊。
催動劍意,悍然無畏的刺了上去。
屬於鬼君的威嚴雙眸冰冷看去,鬼將手中那一把戟對上劍意霎時就被幽綠的水意包裹。
渲麓見狀,冷聲道:“回去!”
鬼將的身形陡然消失。
白玉似的拇指輕輕一頂劍首,人王劍出竅三分,露出劍刃上一道冷白的光華。
突然間,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定格在原地了。
眾人怔怔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無殊那柄悍然的劍意也像受到了某種控制一般,再未前進分毫。
長光道人灰白的眉峰皺起,複雜道:“付東流!這天嶽的弟子究竟還有多少底牌!”
渲麓看了一眼那即將落在自己身上的劍意,緩緩偏了偏身子,踏空而來停在無殊面前,薄唇緩緩開闔:“縱我有負於你,但既已問道仙洲便該摒棄前塵專心悟道,輪回一世消融一世,執意前塵恩怨於道心有虧!”
無殊看著面前這張霜雪染就的冰冷面容,被克制在心間的不甘驟然翻騰起來。
這人什麽都不在乎。
不在乎她日複一日的在黑暗中修補她脆弱的身體,不在乎她到底是誰,更不在乎她的生死。
自四歲時初見她,那陣找到同伴的喜悅被她無情的拋下了萬級雲梯。
這寒徹心扉的失望在歲月裡化作了不甘,縱然一世輪回一世消融,可這一世她們是血親,是雙生子,她怎麽能如此無情?
掙扎著,她一字一字道:“你可記得那片黑暗?”
你將我的出生視為恥辱,可記得這一切是為了誰?
渲麓眉峰微微一蹙,像是被她眼中的淒然所惑,露出一抹罕見的迷惘。
那一柄幽綠的劍意上有晶瑩的水珠一滴一滴滴落在地。
無殊猛然提氣擺脫了限制,一指點於她眉心,冷然道:“便讓你看看你欠我的豈止十世!”
在渲麓駭然的目光中,她的整個世界沉入一片久遠的黑暗。
這是屬於無殊的記憶,也是她不曾想起的記憶。
兩道光華的氣息相似的近乎是同一本源分化而來,如此熟悉,卻又如此分明。
隻得一個片刻的時間,渲麓便自那久遠的黑暗中抽離,人王劍出鞘三分的冷白劍刃上,劍氣像遊竄的電光一般掃蕩出去,率先襲上了無殊伸出的手臂。
青色的衣袖碎成片由空中落下,像一片片冰冷的雪花。
無殊望著裸露在外的手臂上,那幾道被劍氣割傷的傷口流著殷紅的血,一股涼意襲上肺腑。
她驀地抽了口氣,說不出的絕望:“即便你看見了這一切,你還是不在意我與你本是雙生的事實,你為了殺我逼死了母親,無情之人!”
“雙生子!”
凌南澗愕然道:“師妹竟與這天嶽弟子是雙生子?”
長光道人也未曾料到這二人還有這樣一層血脈親緣,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封敢越持扇輕搖,思索著說道:“我說她二人之間有些相似之處,竟是因為這個。”
顧一城道:“即使她二人如此相似了,我們還是沒想到那一層去,只因為這兩人所表露出來的實在差別太大。”
百裡尋花不嫌事大道:“她二人豈不是有殺身殺母之仇?”
所有人都沉默了,難怪無殊初見渲麓便是劍拔弩張之勢,天嶽與陵山兩大愛徒有仇怨,這……能不能報?
若這二人今日真在這廣場上一決生死,無論誰贏了都將是能引起仙洲嘩然的大事。
顧一城看向無殊,她決然的面容上透露出一點令人心碎的失望,她想無殊不會下殺手的,至少不會是現在。
長光道人有些後悔,若早知道這二人之間有這一場仇怨,他就傳信天玄子,不要渲麓了。
料想那老不死的也不知道這層關系,將渲麓派過來,這二人就算今天不在這裡了解仇怨,去佛宗路途遙遠,誰知道他的小殊兒會不會又看渲麓不順眼。
原以為是天賜的無殊,竟是渲麓送給他的。
想到無殊四歲時是以那樣的方式被他撿回來,有種說不出的心酸。
他要是不迷路在荒山之中,那座荒墳就成了無殊的埋骨之地,可憐呐!
製止一旁還要說些什麽的呂明玉,長光道人歎了口氣:“讓她二人解決吧,人界的恩怨我們不要干涉了。”
渲麓按著劍首的手指微微一抖,垂下的眉眼似雪山上露出的那一抹山巔,嗓音帶著一種被折壓的沙啞:“無殊師姐,方才我便說了,前塵與我只是前塵,問道仙洲親緣盡斷,你應當知曉這一點的。”
無殊身上被劍氣割傷的傷口得益於焰紋骨的恢復能力緩緩愈合,蔑然一笑沒有回答,而是傾身上前,手中法相金蓮毫無預兆的現身,萬柄金色長劍隨勢而動,直取渲麓那纖白的脖頸。
“嗡”地一聲!
一聲劍鳴在空間裡響起,人王劍向上又出鞘一分,裹挾著一道說不出的肅然氣息,向著四面八方的金色長劍掃蕩出去。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