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漫漫倒是沒有說什麽過於尖酸刻薄的話，可顧鈺向來知道她的性子，明白這份禮物不爽利了。

　　他訕訕一笑，替女兒說了兩句話：“她跟著我媽過日子，節省慣了……也會疼長輩……”

　　“年初你生日的時候，她不還是用壓歲錢送了你一對耳墜嗎？”

　　金漫漫哼了一聲，有些不樂意地說：“是啊，用她媽給的壓歲錢送的。”

　　一提到尚雯，顧鈺就不說話了。他閉上嘴，又充當起了那個不管家事不在乎外物的家長。

　　被他們掛在嘴邊的顧燦然，此時正坐在沙發上和李墨聊天。

　　每次來金漫漫家，顧燦然都像個裝飾品一樣，安靜地待在自己的角落裡，自顧自地玩手機，不應對任何人的搭理。

　　如同往常一般，顧燦然和李墨聊得正開心時，那個被媽媽訓斥了一下，舉著玩具槍的小男孩，從樓上衝了下來。

　　穿著一襲小西裝，長得敦實憨厚的男孩頂著一頭豎立的刺蝟頭髮，舉著玩具槍咚咚咚地踩著樓梯，一路高喊著「biubiubiubiu」跑了下來。

　　在經過樓梯口時，男孩瞥到坐在沙發上的身影，歪著腦袋想了一會，舉著玩具槍直接衝到了顧燦然面前。

　　顧燦然聽到接近的腳步聲，下意識抬頭看向對方。

　　恰好此時，小男孩舉著玩具槍來到了顧燦然面前。四目相對，男孩舉起了槍，對準了顧燦然的臉，高喊了一聲：“biubiubiubiu……”

　　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他按下扳機，玩具槍的子彈如同水珠濺入湖水一般，直直地朝顧燦然衝去。

　　顧燦然下意識地閉上了眼，在她合眼的那一刻，眼球處傳來了劇烈的疼痛感。

　　仿若被拂過的柳枝抽打了眼睛一般，一道白光襲來，顧燦然抬手捂住了眼睛，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意識到眼睛受傷的那一刻，顧燦然心裡第一個浮現的念頭卻是：父親的生日聚會要因為她出事兒變得不愉快了……

　　繼母那原本就難看的臉色，會變得更難看了。

　　她好像，又給人添麻煩了。

　　顧燦然捂著了臉，死死地咬住了唇瓣。可是仍舊有一聲微縮如小獸般的呻吟從她唇邊散了出來……

　　好疼……

　　她的眼睛……會不會瞎掉了？

　　第26章

　　顧燦然突然捂住了臉低聲啜泣，嚇到了舉著玩具槍的小男孩。

　　男孩看著她掩面哭泣的模樣，愣了一下，接著舉起玩具槍，哇哇大叫地衝上了樓。

　　孩子尖利的叫聲引來了所有人，剛剛給丈夫搭好衣服的金漫漫從房間裡出來，聽到兒子的尖叫聲微微皺眉，有些不悅地問：“萊萊，你又怎麽了！”

　　“都說了讓你去找你哥玩，不要在家裡亂跑。”

　　金漫漫走到樓梯口，看到金萊舉著玩具槍從顧燦然所在的方向跑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喊：“打怪獸打怪獸……”

　　“打到怪獸，怪獸哭了！”

　　“嗚嗚嗚，媽媽要打我了……打怪獸打怪獸……”

　　金漫漫聽到這句話直覺不對，心下就是一咯噔。她伸手一把抓住了兒子的衣領，揪著他的衣服嚴聲問：“金萊，你幹什麽了！”

　　金萊被媽媽一抓，神色也惶恐了起來。他舉著玩具槍，瑟瑟發抖，一雙黑眼睛滴溜溜地看著金漫漫，結結巴巴地開口：“姐姐……是漂亮姐姐……我拿著槍……biubiubiu……”

　　“然後她就哭了！哭了！”

　　他這回不說怪獸了，老實承認自己幹了壞事。

　　金漫漫一聽他打了顧燦然，臉色頓時變了，拎小雞仔一樣把他提起來，眼神凌厲：“你打她哪兒了？”

　　“臉……”金萊弱弱地舉起玩具槍，對準了金漫漫的臉，卻不敢扣下扳機，隻敢在嘴裡說著：“BIUBIUBIU……”

　　金漫漫氣不打一出來，可她又舍不得打孩子。她咬著牙，狠狠地瞪了孩子一眼，凶了一句：“等會我再收拾你！”

　　說完之後，金漫漫扔下孩子，踩著高跟鞋蹬蹬蹬地往樓下走。

　　金漫漫來到時，顧燦然已經收斂了所有的情緒，迅速地拿起手機開始約車，準備去醫院做檢查。

　　眼睛很疼，疼痛刺激著淚腺，讓她淚水如同斷線珍珠一般，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像是要用洶湧的淚水，講過度的刺激排泄出去一樣。

　　火辣辣的疼痛刺激讓顧燦然意識到，她的眼球可能傷到了。

　　更不要說在這疼痛中，還有一種脹痛的異物感。

　　人體是非常脆弱的，哪怕是一個很小的傷，如果不及時處理，都會醞釀成為一場重大疾病。

　　顧燦然上初中時，班上就有個同學因為備戰中考，挑燈夜戰，在疲勞之下，被在走廊玩鬧的同學一個肘擊。

　　本來以為沒有什麽問題，可是兩周之後，同學的眼睛水腫出血，一隻眼睛險些失明。

　　之前奶奶還在的時候，聽顧燦然說過這件事，擔心得不行，千叮嚀萬囑咐，以後顧燦然要是哪裡受傷了一定要告訴她。

　　不要怕給家裡人添麻煩，她會及時和顧燦然去醫院做檢查。

　　眼睛是很珍貴的，沒有眼睛很多事情都做不了。

　　看不了想見的人，畫面，風景……一切的一切，世界變為空洞而虛無。

　　基於此，顧燦然對這個問題十分看重。當務之急，不是要參加父親的生日宴，不給他們家添麻煩，而是要去檢查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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