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起雲沒接腔,後方響起的喇叭聲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江起雲退開身子,“下來吧,我來。”
虞歸晚解開安全帶推開駕駛門下車,和江起雲擦肩而過,留下一股很淡的冷香。
江起雲徑直上車,熟練地查看後視鏡,撥轉方向盤,將車標準地停入停車位,接著返回自己的吉普車,將車泊入車位。
下車後,江起雲發現虞歸晚正站在電梯間入口,一手拎著手包,一手拿著手機,一副等人的樣子。
江起雲很快意識到賀玫為什麽非要叫她回來吃飯了,就是為了這場老鄰居間的飯局。
她走過去,路過時虞歸晚時沒有等待她的意思,“走吧。”輕飄飄的一句,又透露出些許的冷淡。
電梯門緩緩合上,江起雲按了樓層,默不作聲盯著面前微微反光的電梯門,看了兩秒,她默默將敞開的外套拉鏈拉上,徑直拉到頂端,將脖頸嚴實圍住,再將雙手插進衣兜,渾身透露出不想交流的意思。
“你變化很大。”
又來了,舊人重逢俗套的第二句。
江起雲敷衍著:“你也是。”說完,她聽見身後溢出一聲輕笑,顯然是來自虞歸晚。
她有些不明緣由地惱,眉頭緊縮,唇角下撇。
“頭髮短了,脾氣大了。”
江起雲轉過身,用言行證明了虞歸晚對她的評價。
“虞小姐,我脾氣怎麽樣和你有關系嗎?”
虞歸晚還是笑,眼裡閃閃爍爍都是笑意。
偏偏笑得江起雲一陣火大,好在這時樓層到達,電梯門開了,江起雲一個跨步走出去,將虞歸晚甩在身後幾米遠。
進了屋,客廳沒人,賀玫和虞歸晚的母親吳靜瀾正在廚房做飯,“回來了啊,再等等就開飯了,不然你下樓去接小晚,她應該也快到了。”賀玫聲音落下,虞歸晚適時走到廚房推拉門前,笑著打招呼:“賀阿姨。”
賀玫放下手裡的東西,回頭看見虞歸晚後一臉驚喜,連忙擦掉手上的水走過去,拉著虞歸晚手臂上下左右的打量,“啊,幾年不見,小晚真是更漂亮了,這些年在國外怎麽樣?”
江起雲坐在客廳沙發上,滑動著手機,看似注意力集中在手機上,耳廓卻往外動了動,明顯是在聽廚房那邊的動靜。
冷不丁賀玫叫到她,“阿雲,你帶小晚客廳坐啊,看她喝點什麽,或者你倆敘敘舊什麽的,悶在那兒做什麽?”
江起雲下意識想用工作應付,賀玫像是洞悉她的想法,搶先道:“回家了就暫時把工作放下,好好吃個飯。”
江起雲的話被噎在喉嚨,只能不情不願咽下去。
她移步到單人沙發上坐下,微揚下巴,聲音淡漠:“坐吧,要喝什麽自己冰箱拿。”
虞歸晚走到長排沙發坐下,環視了一圈客廳,和記憶中一樣,什麽都沒有變,唯一一點變化是靠近電視牆一側多了一個榮譽牆獎章櫃。
她起身走到榮譽牆面前,低聲問:“能看看嗎?”
江起雲盯著手機,目不轉睛,“隨便。”
得了主人家的允,虞歸晚抬手拿起一個相框,指尖觸到相框邊緣微微摩挲,照片裡是意氣風發身著警校學員服的江起雲,身側站在挽著她手臂的賀玫,江起雲一手拿著畢業證書學位證書,另一隻手比著標準的敬禮。
虞歸晚移動目光,看向照片一角記錄的日期,2016.6.20。
六年前江起雲從警校畢業的照片。
往右看,是一張江起雲入職北濱刑偵大隊,和秦方明合影的照片,照片裡,江起雲身著警察常服,搭著秦方明的肩膀,對著鏡頭彎眼笑,右側現出小虎牙的尖尖,渾身的朝氣外露,英姿颯爽。
再往右邊看,一張張照片記錄著江起雲從警這幾年的變化,肩章的警銜從見習期的兩拐到一杠三星最後到如今的兩杠一星,從一名普通刑警到現在肩擔沉沉的重案中隊隊長。
在幾年的磨練中,江起雲原先肆意張揚的眉眼沉靜了下來,愈發沉穩的同時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少。
虞歸晚目光有些恍惚,再掃過牆上的獎章,全省優秀偵查員……北洲市特級優秀人民警察……個人三等功……
這些江起雲所獲的榮譽勳章背後,都是她已經錯過了的江起雲的人生。
第3章 難以釋懷
飯桌上,賀玫吳靜瀾虞歸晚三人有說有笑,話題從十幾年前江重山和虞舟海在世時兩家人的鄰裡情到感慨現在各自的生活。
只有江起雲認真扒飯,像是餐桌上的隱形人。
吳靜瀾看了看江起雲,又看回自己的女兒,目光感慨萬千,“你們到底還是走上了你們父親曾經走過的路。”
此話一出,飯桌上的氛圍沉寂下來。
十一年前,同為重案隊刑警的江重山和虞舟海在偵查一起連環殺人案時,雙雙因公殉職,相同的家庭變故卻讓江起雲和虞歸晚兩人選擇了不同的人生道路。
江起雲考入刑警學院,虞歸晚遠赴海外修習心理學。
如今一個人身任刑警重案中隊隊長,一個即將以犯罪心理畫像側寫師入職大隊。
的確也算是某種程度的殊途同歸了。
江起雲擱下筷子,皺眉看著對面的虞歸晚,一瞬間,她心理湧起一股怨憤,想質問對方,如果這是你最後的選擇,當初又為什麽要堅決反對她做一名刑警,甚至最後不告而別出國留學。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