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石中澗在加入專案組前後給出了兩份大相徑庭的側寫報告。
為什麽在第二案蘆葦蕩。女屍案後石中澗辭去了顧問一職。
為什麽身手靈敏體格強壯的江重山會在巷子裡落敗於凶手甚至配槍被奪。
為什麽腿部受傷的凶手能夠逃脫警方的包圍。
為什麽就在同年,石中澗從首都的犯罪心理研究室辭職,帶著石庭生遠赴國外。
又為什麽石中澗在當時查出腦瘤卻選擇放棄治療,任由惡化。
以及她當初在國外找到石中澗,希望跟隨他學習犯罪心理學時,他在一開始非常堅定地拒絕了。
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當年很可能是石中澗受北濱警方邀請,返回北濱加入專案組進行調查後,意味發現連環凶手竟然是自己的兒子石庭生。
虞歸晚無從得知他當時內心是否經過掙扎,還是在發現真相時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包庇自己的兒子。
但很顯然,石中澗最後還是如此做了,利用自己的職務之便,給出了第二份誤導警方偵查方向的凶手側寫報告。
他辭去顧問一職開始著手處理後事準備帶石庭生出國。
但他始料未及的是,石庭生還是壓抑不住內心的扭曲欲望,再次頂風作案了,他察覺到端倪的那天或許和被綁人逃脫密室並報警是同一天。
他太清楚警方內部會如何制定並實施蹲伏抓捕方案,於是第二次,他第二次幫助石庭生逃脫了警方在埋伏點外圍的封鎖控制圈。
在那之後不久,他將石庭生帶到國外親自看管,或許還試圖改變治愈他,可石庭生是誰呢?從小就會偽裝,大學又曾就讀過戲劇與影視表演專業的人,他想要表演成一個正常人太容易了。
騙過石中澗,騙過虞歸晚,或許連自己都騙過了。
而當初江重山或許正是在追緝的巷道中看見了凶手的真面目,目睹那張和石中澗相似的臉,再結合之前的疑點,他定也是瞬間意識到了真相,於是在那震驚中,打鬥間的刹那分神,才不慎被石庭生抓住機會搶奪了配槍擊倒。
是了,誰能想得到呢,那個變態殘忍的連環殺人犯會是社會最富盛名的犯罪心理學專家的兒子。
太諷刺了,或許連石中澗自己也覺得諷刺,所以他在得知自己身患腦瘤的時候,作為唯物主義信仰科學的他,竟也會生出冥冥之中自有天道報應的感覺。
所以他沒有選擇治療,而是用自己的健康和生命來為此贖罪,並決意將剩下的人生用來矯治石庭生。
然而這本是一個自欺欺人的行為,研究了一輩子心理學的他,又怎麽會不知,當一個人的人格發展到成年之後,會改嗎?能改嗎?
但他終究還是選擇了盲目的嘗試,這份盲目背後,或許就是人類永遠擺脫不了的,血脈的糾葛,情感的軟肋。
一切都想通了,可虞歸晚唯一想不通的就是,為什麽當初在最後石中澗還是收下了她當學生。
為什麽?
“小姐,你沒事吧?”司機無意間瞥了眼後視鏡,瞧見方才還好好的後排乘客這會臉色煞白,明明車裡開了冷氣,臉上卻生出細密的汗水,瞧著像是身體有哪裡不舒服。
虞歸晚緊緊地攥著手,缺氧感讓她大腦眩暈,說話的氣息也坎坷不平,“我沒事。”
十分鍾後,出租車停靠在了目的地街邊,虞歸晚付完車費下車,等出租車揚長而去後,她再也沒能忍住,衝到一旁的路燈柱子彎腰乾嘔了起來。
她的大腦像是被塞入了太多難以承受的東西,太過強烈的精神刺激直接反應到了生理上,以至於腸胃痙攣起來。
她要找的真凶原來一直就在自己身邊,用一張偽善的面具欺騙著她,愚弄著她。也正因如此,當這麽多的疑點一一浮現時,她卻並沒有將一切串聯成線懷疑到石中澗和石庭生身上,是她對他們的信任蒙蔽了自己。
都是假的嗎?
在異國他鄉的那些年,石中澗不管在學習上還是在生活上,表現出來對她的關照和愛護都遠遠超出了師生之間,石庭生也在方方面面對她關心有加,就像一個親和溫厚的大哥。
都是假的吧。
虞歸晚扶著柱子劇烈地喘息,胸口起起伏伏,因為吐得太厲害,胃部仿佛還在一陣陣地緊縮痙攣。
從心口蔓延的絲絲縷縷的疼痛並不尖銳,可真的太疼了,疼得她落了淚,牙齒磕磕絆絆碰在一起,唇齒間溢出道道隱忍的啜音。
夜深的街道,行人漸稀,路燈的昏黃光影籠著佝僂腰身的女人,和那些聲聲升入夜空的泣聲。
幾分鍾後,包裡的手機震動起來,虞歸晚後背抵靠著燈柱,看著來電顯示的“庭生哥”幾個字,手腕控制不住的顫動。
她閉了閉眼,深呼吸一口氣後接通電話。
“喂,小晚你還沒到嗎?”
“嗯,剛剛有個路口出了事故有些堵車,快到了。”
“不急,慢慢來,你注意安全。”
“好。”
電話掛斷,虞歸晚直起身,走向對街的便利店,買了水漱口後,這才進入小區。
在到達石庭生家門前,她反覆做了好幾次深呼吸,調整自己的情緒,她不能在石庭生面前露出絲毫破綻。
因為即便她現在確認了石庭生就是當初的連環殺人犯,但卻缺少最重要的實證,警方目前掌握的證據,只有在第二案中提取到的嫌犯DNA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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