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予安一步步遲緩的走到榻前,忽而雙膝下跪,對著床榻上朦朦朧朧的人影哽咽道:“嚴大人......”
嚴清川早在她推門進來的時候便醒了,她轉了個身,神情倦怠,嗓音溫和,“怎麽了?”可問完,她便借著月光看清了謝予安發紅的眼角,以及臉上依稀的淚痕,她怔了一下,隨即半抬起身,微涼的手指觸上謝予安的眼角,“怎的哭了?”
第36章 晚一步
嚴清川的指腹微涼,謝予安感覺到眼角的淚珠一點點被她拭去。
“我沒事,我就是......”就是什麽呢,自然是過去心疼你,心疼那些你本不該承受的一切。
謝予安吸吸鼻子,從懷裡摸出那塊刻有文若二字的玉牌,遞給嚴清川,“嚴大人,這個東西你拿著。”
嚴清川看向謝予安白淨的手掌中安然放著的牌子,她眼睫顫了顫,卻是沒接。
兩人沉默了許久,嚴清川才輕聲問道:“這是什麽?”
謝予安手又往前送了送,“你先拿著,日後你便知道了。”
按以往嚴清川的性子,她是斷不會收這個東西的,可眼下看著謝予安臉上隱隱的淚痕以及看向自己時那澄澈真摯的目光,她發覺自己竟然說不出拒絕的話。
少頃後,她伸手從謝予安掌中拿過了刻著自己表字的玉牌,玉牌冰涼,棱角微微膈著她的掌心,她卻覺得這牌子好似生熱,一絲絲暖流從掌心蔓延到心底。
“晚安,嚴大人。”
看著謝予安清透的眸子,嚴清川有那麽一刻不由自主,於是鬼使神差的也說了一句。
“晚安,謝予安。”
......
翌日,謝予安正在苦思如何在皇帝手下保住嚴清川,周淼便傳來了好消息,說是跟血字童謠案有關,謝予安馬不停蹄趕來了文若閣,周淼遞給她一份有關刑部侍郎的資料。
這刑部侍郎,正是公孫瓚回京接風宴上那位對嚴清川動手動腳的鄭大人。
謝予安冷笑:“可算是犯我手上了。”她一邊翻動資料一邊問:“他有何異樣。”
周淼嚴肅道:“我們調查他時發現,不久前他曾簽署了一份下放兩名死囚的赦令,而這兩名死囚正是開陽縣令端掉的那個山寨的兩名頭目,之後我們又立刻跟著線索調查,發現這禮部左侍郎正是因為收了開陽縣令的錢,才放走的這兩名死囚,至於這開陽縣令為何要放走這二人,我們便不得而知了,想來,應該多多少少跟血字童謠案有關。”
謝予安神色凝重,細細地翻看著資料,直覺告訴她,這二人很可能就是當初害死凶手母親三人的余下二人,也是凶手剩下的目標,她連忙問道:“這二人現下在何處?”
“昨日剛被放出來,今日早間便因在尋釁滋事被京衙抓走了。”
京城衙門,主管民事糾紛,人員守備不比青天司,若凶手也找到了這二人的話,衙門根本攔不住他!
謝予安立馬飛奔回青天司,而嚴清川正在聽下屬匯報徐錦在開陽縣那邊的調查結果,書信上說,他們在開陽縣令另一套居所發現了他生前的手記,內容大多是悔恨多年前的某個錯誤,而後又道自己已無法回頭,只能步步錯下去。
謝予安愈發篤定了現下京衙大牢內那兩名男子就是凶手剩下的兩個目標,她簡單和嚴清川講了講,兩人隨即帶著一隊捕役趕去了京衙。
天色微黑,京衙早已大門緊鎖,她們無論如何拍打大門,裡面都未有響應。
謝予安心底不好的預感愈發擴大,她迅速命令道:“翻牆進去,快。”
很快,眾人皆都翻身而入,謝予安在嚴清川的幫助下也進入了京衙,入目,是一片暈死之人,都是衙門裡的捕快侍衛。
空氣中還飄蕩著淺淺的白色薄霧,謝予安聞出來,這正是當初殺害顧奇峰那人所使的迷煙。
她們看向空無一人守衛的地牢大門,立馬衝了進去。地牢裡,獄卒也是三三兩兩倒在地上,其中還有幾人被割了喉,鮮紅濃稠的血液淌了一地。
詭異的地牢裡,只有她們一行人踩在血汙上黏嘰嘰的聲音,越往裡走,便能聽到一聲聲類似於窒息的粗喘掙扎聲。
待她們走到最裡間的牢房面前,赫然看到緊鎖著的鐵牢門裡面,有著三名男子。
牢房頂部橫著一塊固定的大梁,兩端系著兩條鐵索鏈,而這兩條鐵鏈子的另一端分別鎖在兩名男子的脖子上,兩名男子被懸掛於半空,若他們約定好使一樣的力,讓這天平保持某種平衡的話,其實兩人都不至於被勒住脖頸窒息。
但顯然,他們更想盡快勒死對方,好讓自己求生。
而做出這樣一個讓兩人自相殘殺的器具的罪魁禍首就坐在他們之間,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玩味地看著這一切。
和謝予安嚴清川推理的一樣,凶手是一個二十左右歲數的年輕男子,他犯下這麽多起案子,就是為了復仇。
謝予安猛地拍上鐵欄杆,牢門顫動,發出刺耳的聲音,“住手!你為了報仇殺了這麽無辜之人,你和當初害死你母親的人又有什麽區別!”
男子手裡把玩著小刀,眼神陰狠,“那又如何?多幾條人命下去給我娘陪葬怎麽了?”
“你——!”
嚴清川這邊正在用力劈砍著牢門上緊纏的鐵鎖鏈,“咣咣咣”的響聲回蕩在整座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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