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暝冷冷道：“不予作答。”

　　杭初霏一臉掃興道：“哎喲，跟你合作了還不告訴我，那我若是有急事該怎麽找你嘛！”

　　柳雲暝沉吟了片刻，就在這時，小廝把酒和菜一並端了上來：“兩位慢用！”

　　待小廝走遠後，又過了須臾，柳雲暝方緩緩開口：“在雲岫山。你若是敢說出去，我非殺了你不可。”

　　杭初霏拚命點頭道：“你且放心好了！我杭初霏嘴可嚴了！”

　　柳雲暝忽然自嘲一笑，道：“你知道麽？我挺羨慕你的——”

　　杭初霏剛夾起一塊牛肉，正要往嘴裡送，一聽到這話，筷子懸在了半空中：“羨慕我？為、為何啊？”

　　柳雲暝歎了口氣道：“自我加入緋羽庭這個組織以來，便不曾擁有過自由。你能夠雲遊四方，而我卻只能不斷地接任務，一日複一日，一年複一年，拚盡一切，捱過嚴寒酷暑，得到的，也就只有庭主給的賞金。”

　　杭初霏道：“唉，至少啊，你還能拿到高額賞金，也算是沒白幹嘛。”

　　“那也未必。”柳雲暝冷笑了一聲，繼續道，“我曾渾身是傷行於雪嶺之間，提著目標人物的首級，步履蹣跚，又遇到了突如其來的雪崩……哈……我差點以為我會死在那裡。回到組織後，由於沒在兩日之內將頭顱帶回去，我連個銅板都未能拿到。”

　　杭初霏聽完，垂眸輕歎：“嗨，那還真是……”

　　柳雲暝方才所說的事情，也讓杭初霏不禁想起了一件發生在一百多年前的事。她往窗子望去，曦光頓時灑在了那張白皙俊秀的臉頰上，棱角分明的輪廓透著風發意氣。

　　第10章 憶昔衍山降妖行

　　一百五十年前。

　　天界。

　　杳靄流玉，雲籠天闕。宏偉的天宮內，朔天雪傲然立於大殿中央，左右兩旁分別站著一名小仙官。

　　忽然，殿外響起一個清朗的少年聲：“大人。”

　　殿內的人皆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黑衣少年抱著劍一路小跑走進了殿中。

　　兩個小仙官一見他進來，不約而同地相互一看，目光略顯微妙。

　　這黑衣少年喚做顏隕夕，飛升還沒多久，且修為並不突出，卻不知為何，此人頗得朔天雪的青眼，以致朔天雪時不時就會將他召來。

　　顏隕夕恭恭敬敬地向朔天雪鞠了一躬。

　　朔天雪面帶笑容地看著他，開口道：“衍山蛇妖為禍黎民百姓，正急需斬除，我想讓你去試一試，也好去提提修為。”

　　聽到這話，那兩個小仙官再次面面相覷，眼神中充滿了驚異——要知道，顏隕夕雖常常被朔天雪召見，朔天雪卻一直都不曾給他安排過任務，與其說是不勞煩他，不若說是她不舍得。

　　顏隕夕似乎也頗為驚訝：“這是個……任務？我、我一個人去嗎？”

　　朔天雪微微一笑，道：“我自然不會讓你一個人去冒險。到時候，滄臨仙姑會隨你一同下去。”

　　一得知“滄臨仙姑也一同去”，顏隕夕頓時松了口氣。

　　滄臨仙姑即是杭初霏，天界的人皆知她自幼天賦異稟，朔天雪向來對她亦是青眼有加。只要是有她參與的任務，就無不圓滿完成的。

　　“不過——”這時朔天雪又道，“至於任務的分工，你和滄臨自己商量，我不插手，但是可別讓我知道你去一趟回來修為還無所長進，不然下次就讓你一個人下凡了。”

　　說話的時候，朔天雪嘴角一直都含有笑意，哪怕她如今是在安排任務，對顏隕夕的態度依舊是以往那般的親切。

　　顏隕夕再次向她鞠了個躬：“是！顏隕夕定不負大人期望！”說完他便起身，往殿外匆匆而去了。

　　朔天雪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臉上洋溢著一種對他獨有的笑，而那兩個小仙官早已對她的這般舉動習以為常了。

　　-

　　雲蒸霞蔚，春山如畫，望眼重巒疊嶂，其中有複道縈紆，流動的浮嵐被一陣清風吹開，散了又聚，聚了又散。

　　顏隕夕回首望去，天上降下了一束雪白耀眼的光芒，霎時，四周流嵐散開。

　　光芒收去，只見一個白衣女子踏著輕雲向這邊款款行來，長長的馬尾如遊龍般於風中飛揚，溫柔的陽光照著那清冷無比的眉眼，眸中竟透出了一絲婉約。

　　是杭初霏！

　　“滄臨仙姑，你可算是來了！”顏隕夕見到杭初霏後，可謂欣喜萬分。要知道，他在這山裡已經走了整整半天——準確說是迷了整整半天的路。

　　杭初霏看了他一眼，問道：“嗯？是那座麽？”她一面說著，一面用手指了指遠處的一座青山。

　　顏隕夕側了側腦袋，循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啊，什麽？”

　　杭初霏雙手抱臂，又重問了一遍：“我說——大人所說的衍山就是那座麽？”

　　顏隕夕苦笑道：“我怎知道啊！你可莫要問我了，小爺我都在這……”然而，他隻把話說了一半便不繼續說下去了——畢竟他覺得，自己在此迷路之事若說出來了，實在是沒面子。

　　杭初霏回頭望向他：“什麽？”

　　顏隕夕連忙擺了擺手道：“沒、沒沒什麽！應、應該就是那座吧……”

　　杭初霏聽到這話，忍不住“撲哧”一笑：“顏隕夕，你怎麽突然變得如此結巴了？”

　　顏隕夕側過臉道：“哪、哪有！”

　　杭初霏微微搖了搖頭，目光一沉：“行了，走吧，一塊兒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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