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霏,是我。”門外傳來一個清亮的女聲。
聞言,杭初霏美目一亮:“翎兒!”話音未落,她便高興地去將門打開了。
門外走進一個身姿高挑的年輕女仙,此人乃杭初霏相識多年的好友常翎。
“快請坐!要來點酒嗎?”杭初霏熱情招呼道,邊說邊向爐子走去。
“好啊,給我來杯涼的,正好消消火氣。”常翎說著,臉微微一沉。
杭初霏止住了腳步,回首一望,她這才發現,今日常翎的神色不太妙。
她改道去架子上搬下了一壇尚未開封的酒,又從櫥櫃上取下一隻銀盞,熟練地給常翎滿上。
常翎接過,“咕嘟咕嘟”地喝下,隨即重重放下銀盞,沉聲道:“那個顏隕夕,要當仙尊了。”
這時杭初霏酒方入口,聽到此言,瞬間被嗆到,咳了好幾聲後才蹙眉問道:“你聽何人說的?”
常翎歎了口氣,低聲回道:“是阿暖。”
阿暖乃顏隕夕的貼身仆從,此事若是真從她那兒傳出,應是真事無疑了。
杭初霏:“……”
這時,常翎倏然握住了杭初霏的手腕,正色道:“我覺著事有蹊蹺。”
杭初霏苦笑道:“顏隕夕一直都挺蹊蹺的。”
常翎道:“大人向來對顏隕夕頗為寵愛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可這回她有什麽理由將顏隕夕封為仙尊?簡直是胡來!”
杭初霏被她這麽一問,霎時瞳孔微縮:“難道是……衍山?”
常翎疑惑道:“什、什麽?”
杭初霏解釋道:“就在幾日前,大人派我和顏隕夕下凡,去一個喚作衍山的地方除妖。”
常翎心底驚呼“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怎麽也想不到朔天雪竟會讓顏隕夕去執行任務。
杭初霏沉聲道:“這應該是顏隕夕第一次下凡辦事。”
常翎道:“那可不。明明你也去了衍山,為何不將你也封為仙尊?況且你之前已經為大人辦過了那麽多次事,為她出生入死,可你得到了什麽?以前常說什麽很看好你,然而到現在連個像樣的職位都沒給你!”
杭初霏自嘲地挑起嘴角,少時,她緩緩啟唇,悠悠道:“也不能這麽說,為大人效力本就是我分內之事,完成任務自然天經地義。”
常翎苦笑道:“哈……你就甘心看著顏隕夕在高台上耀武揚威?”
杭初霏輕歎了一聲道:“罷……”
“又‘罷了’是嗎?”常翎高聲打斷道,一對灼熱的眸子死死盯著杭初霏,“我還不懂你麽?哼。”
“我就是想不通,你為何會這般忍讓,難道你一點也不在意那些功名嗎?”
杭初霏淡淡道:“不在意。”
常翎不解道:”為什麽?可朔天雪這回分明過分了!你當真能咽得下這口氣?”說罷,她覺著口乾舌燥,伸手捏過銀盞,飲下好幾口。
杭初霏道:“她若真是因為衍山的任務給了顏隕夕仙尊一職,我心裡確實會有些過意不去。可我又能如何?我不過是這天界茫茫滄海間的一粒稻粟。”
常翎垂下頭來,聲音溫柔了許多:“可是……”
“好啦,不當仙尊何嘗又不是一件好事?沒任務的時候,我還能繼續逍遙,繼續瀟灑!”杭初霏衝常翎笑道,眉目如畫,燦若桃花,隨即抬手拍了拍對方的肩,“好翎兒,我知道你為我打抱不平,咱就莫要去想這麽多了,來,喝酒,喝酒!”
……
翌日,朔天雪果不其然召開了天界大會,親自將顏隕夕封為仙尊。
從大會開始到結束,台下的議論未曾斷過。
杭初霏依稀望見,遠處那位身著錦衣華服的年輕女子,正欣慰地望著顏隕夕,嘴角含笑——這笑容不同於她平日裡對任何一名屬下的笑容,似是……
多了幾分喜悅和真誠。
是夜,月上中天之時。月華如練,流雲千重。
杭初霏躺在床上,望著窗外那一輪如霜般清冷的孤月,臉上已顯露出幾分倦色,卻遲遲不肯睡去。
她的腦海裡放映著衍山任務中的一幕又一幕,回憶到蛇妖現形的那一段時,她仿佛看到被薺死死掐住了頸部的自己,臉色微微泛青,唇上沾著鮮紅的血。
這時,常翎的話在她的耳畔陡然響起。
——明明你也去了衍山,為何不將你也封為仙尊?況且你之前已經為大人辦過了那麽多次事,為她出生入死,可你得到了什麽?以前常說什麽很看好你,然而到現在連個像樣的職位都沒給你!”
——你就甘心看著顏隕夕在高台上耀武揚威?
——你當真能咽得下這口氣?
自然不甘心。
自然咽不下。
想到這裡,杭初霏不住苦笑:“可我又能如何呢……我滄臨仙姑,平生也算是與世無爭吧。”
“夜已深,該睡了。”
***
數月後,仙闕大道。
十余名神仙正聚在一起七嘴八舌高談闊論:
“誒誒,你們最近有沒有見過那顏隕夕啊?”
“沒。”
“好像沒有。”
“又怎麽了他?”
“我懷疑顏隕夕已經很久沒有出來過了。”
“?!”
“所以呢?這說明什麽?”
“沒準兒顏隕夕壓根兒不在天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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