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文化課上郎遲諳也能坐得這麽規矩,老夫子能感動得當場落下淚來。
郎遲諳不敢離那些熱情過頭的戲班成員太近,就隻好盡可能地往白落棠身上貼,惹得姑娘們不禁好奇她二人關系怎得突然如此之好,忍不住問道:“班主,郎女俠這是來找你做什麽?”
“自然是來找我學琵琶的,你說是吧,郎女俠?”白落棠發覺每聽到這三個字一次,郎遲諳的瞳孔就會微微變化,不由得打趣她道。
“那可是找對人了!”成員們立刻七嘴八舌地推銷起來,“我們班主的琵琶呀,就是整個烏倰國也找不出第二個比她好的!”
白落棠沒有自謙地否認,笑一笑就取琵琶去,顯然對自己的記憶極為自信。
郎遲諳疑惑道:“烏倰國?”
“是呢,我們戲班就是打烏倰國清禧鎮來的。”一個姑娘說道,“清禧鎮的清戲在整個東大陸都有點名氣,我們先前到七個國家三十六個城鎮進行巡演,足足用了五年時間,這會兒正是巡演結束要回家鄉去。”
琵琶就在座位下的抽屜裡,白落棠拿取的時候也不妨礙她聽她們說話。找著東西後,她一邊抱起琵琶,一邊問郎遲諳道:“郎姑娘要到哪兒去?若是順路的話,我們可以同行。”
郎遲諳沒有特別具體的目的地,隻消有前往西大陸的渡口就可以。整片東大陸的地圖已然被郎遲諳記在腦中,她想起烏倰國正是個與離斷江相連的小國後,點了點頭道:“可以。”
一答應,郎遲諳就又有點後悔了,她回話之前怎麽就不能多過過腦子呢?
想著不該多牽扯,可反而越牽扯越深了。
郎遲諳只能在心裡安慰自己,同行一小段時間也不是什麽大事。白落棠教她琵琶,她保護她們一路也算是回禮了。
能與班主的救命恩人同行,戲班裡的人顯而易見高興得很。
眼見她們爭先恐後想與郎遲諳說話,白落棠抬手製止了她們:“我該教郎姑娘學琵琶了,莫再吵啦。”
姑娘們對視一眼,不太甘心地靜下來。
在這麽多雙眼睛底下學琵琶,感覺和昨夜只有白落棠在邊上時很不一樣。郎遲諳起初頗不自在,然而在白落棠如靜水一般平穩的聲音下,她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
她午時剛過的時候跑到的白落棠車廂裡,等白落棠出聲示意休息,才發覺她竟然學了一整個下午的琵琶。
“今日就到這兒吧。”白落棠將車窗完全打開,只見小小的車窗框不下整個落日,已然是黃昏了。
這個時候起,沙漠內的溫度開始明顯下降,吹來的風不再如白日那般帶著熱氣,涼風卷走了車內的悶熱。
“一次性莫要聯系得太久了,手和胳膊都會吃不消的。”白落棠頓了頓,又道,“不過郎女俠武功蓋世,劍都能舞得那般好,想來琵琶算不了什麽。”
這人又在打趣她了。
郎遲諳毫無威懾力地瞪了一眼,將琵琶塞回給她:“還你,我走了。”
戲班的姑娘挽留她:“不留下一起吃晚飯嗎?”
“不用。”郎遲諳頭也不回地離開。
隨著最後一縷日光被黑夜吞沒,隊伍停下,向導們升起夜間防狼的篝火,也借著這火焰加熱乾糧。
郎遲諳一如既往沒吃東西。
但她也沒像以前那樣,將自己完全封閉在車廂裡,而是倚著車壁透過車窗看隊伍裡的人奔走忙碌,放在膝蓋上的手虛虛挑了幾下。
郎遲諳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這是在聯系不久前學到的曲子。
等出了陽屬沙漠,到達凡人的城鎮,便去買一把琵琶吧。郎遲諳想到。
晚飯時間是整支隊伍一天裡頭最熱鬧的時候,大漠的夜晚冷雖冷,但多添一件衣服就是,總好過就算脫得一件不剩也會感覺好似在大地上蒸烤的白晝。人們一邊吃飯,一邊與熟人聊天,許多在車上坐了一個白天的人還會趁著沒有太陽在能看見篝火的地方散步。
這個時候戲班的人是最受歡迎的,許多人央求著她們唱一曲,白落棠便挑了一折最熱的戲。雖然沒有舞台,也沒條件裝扮,但有樂聲相和,戲子們素顏唱戲也唱得像模像樣。
當時近亥時,熱鬧也漸漸消散。
大多人回到各自的位置合衣而眠,隻留下幾個青壯年輪流守夜。郎遲諳沒有睡,也沒有打坐修煉,趴在窗戶上眺望天上的明月,不聲不響間已然將神識放了出去。
察覺遠處異樣的動靜後,郎遲諳眸光微微一動。
狼群竟是又來了。
若沒猜錯,這群狼應該就是昨夜那批。想不到它們這般記仇,趁著夜深人靜悄悄摸到營地附近,這會兒應該是在伺機偷襲。
郎遲諳沒有驚動任何人,提了把劍離開營地。
她一整個好像融入了輕緩的夜風,悄然無聲地被風送到狼群跟前。
劍身在月下反射著寒光。
然而寒光不止一道,交映生輝。郎遲諳頓有所覺,往邊上看去,果不其然撞見了一雙明眸。
她和緒以灼面面相覷。
尷尬的氛圍無聲蔓延,空氣陷入一片死寂。
直到緒以灼忽地反手一劍,將一頭繞到她身後想要偷襲的狼拍進沙地裡。
“……咳,”緒以灼輕咳一聲,“好巧啊。”
你也來半夜做好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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