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滿目的貨物置於桌上,幾張被充作櫃台拚起來的桌子被慕名而言的鎮民圍得水泄不通。
白落棠拍了拍郎遲諳的肩膀,豪氣道:“想要什麽和班主說,班主給你買!”
郎遲諳乾得多要得少,在戲班裡一待什麽匪徒強盜都不怕,又對錢財毫無興趣,漲工資也不要,整得白落棠都不好意思了。
趁此機會,剛好給郎遲諳添些稀罕物件。
白班主在清禧鎮可是大戶,此刻揣著鼓鼓囊囊的荷包很是自信。
商隊運送的無非是絲綢首飾一類成本低利潤高的東西,在郎遲諳這兒還沒吃的有吸引力,不過白班主都這麽說了,她也就分開人群上前看看。一眼掃到的就是布匹,用的是陽屬沙漠西端沒有的工藝,花紋仿佛浮在布料上,動時紋樣好似活了過來。
郎遲諳想起回程時編劇變出了新戲,路上反正無事可做,就順勢排了排,等休息幾日後就會在清禧鎮試演試水,這布匹倒是很適合用來做這部以神仙精怪為題材的新戲戲服。
郎遲諳將那布匹選上,對白落棠簡短道:“能做戲服。”
她一提點,白落棠就意識到這布料在戲台上效果確實很好。
買下三匹布後荷包就空了大半,白落棠推了推郎遲諳:“給你自己也選一件。”
郎遲諳隻好再去看看其他展櫃。
布匹旁邊是香料,香料旁邊是首飾,首飾裡頭,混進去了一件格格不入的東西。
郎遲諳怔住。
商家一直關注著這個一指就帶走了三匹布的大客戶,看見她目光落在何處後,立刻介紹道:“這面鏡子的做工雖然比不上邊上的珠釵首飾,但可是件不折不扣的古物,是從一艘沉船裡淘出來的,要不是沒人鑒得出這是哪國哪朝的物什,還不會放在這兒賣呢!”
商家不遺余力地推銷道:“這鏡子隻賣一兩金子,要是哪天把它來歷弄清了,價格說不準能翻個百倍!”
白班主震驚了,一兩金子買一面光禿禿的鏡子,你搶錢呢?
郎遲諳好似也被這價格震住了。
而她所想,卻與身邊人截然不同。
何止是百倍……哪怕千倍萬倍,也抵不上這面鏡子的價值。
因它而死的人足以築就屍山血海,那些亡魂可能想到,往世鏡最後竟然就賣了一兩金子?
藏有破妄鏡的玄玉仙宗自然有著對其余黃泉鏡碎片的記載,是以郎遲諳才能認出這就是下落不明數百年,傳言中流落到了東大陸的往世鏡。
沒想到這傳言竟然所言非虛,往世鏡當真在東大陸,還正巧被她遇見了!
在周邊人都被這“破鏡子”的價格震撼得說不出話的時候,郎遲諳直接扔了塊不知有多少,總之絕對超出一兩的黃金過去,強壓心中激動,故作淡然道:“我買了,包起來吧。”
白落棠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郎遲諳。
商家確定這是塊真金子後,不由也迷糊了,難道這面鏡子當真大有來歷,是他們請的那些鑒寶師具為酒囊飯袋,愣是沒鑒出來?
任商家心中如何千回百轉,賣出去的東西沒有反悔的道理,他飛快找了塊錦帕將銅鏡包起。那塊黃金的分量也稱出來了,足有五兩重:“您看多出來的我們是切下來還您,還是……”
郎遲諳隻嫌麻煩,她隻想盡快去無人的地方動用往世鏡。傳說中往世鏡可視人過去未來,也許這就是她度過死劫的契機!
“桌上那些布匹我都要了,這塊金子足夠了吧?”郎遲諳道,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
擺出來的並非商隊這次帶來的全部布匹,現下桌上也就七匹,自然是夠了,甚至還有余:“那我們找您的錢,您看看是用金子還是銀子……”
“不用了。”郎遲諳沒工夫在廢話下去,拿了鏡子就往外走。
白落棠這會兒總算反應過來,追出門去,商隊的夥計又抱上布匹追上她。她踏出門,只見郎遲諳已然在長街的盡頭。
俠客的輕功就這麽不講道理的嗎?!
白落棠大喊:“郎遲諳你瘋啦?”
買這玩意兒?還有你哪來的黃金啊!
郎遲諳好似沒有聽見,飛快地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白落棠扭頭看見抱著布匹堵住門,唯恐她反悔回去要找銀的夥計,隻覺得自己能被郎遲諳氣得昏過去。
她知道五兩金子是多少嗎,這是哪家出來的大小姐啊!
*
郎遲諳確實沒有聽見白落棠的話。
她現在滿心滿眼只有往世鏡,甚至等不及回到棠聲班,拐進一條無人的小巷後,攤開錦帕直接並起二指,將許久未曾動用的靈力注入往世鏡中。
鏡面影像飛快閃過,直至穩定地呈現出郎遲諳心中所求。
郎遲諳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著鏡面,甚至沒有感覺到體內靈力眨眼間就空了一半,天上忽地烏雲密布,劫雷在雲間閃現。
一艘精美絕倫的船隻,出現在郎遲諳眼前。在看到它的一瞬間,郎遲諳腦袋裡忽地多出許多往世鏡傳達的信息。
“登墟之船……”郎遲諳喃喃,她曾偶然聽聞過登墟之船的傳說,但從沒有人記載過,這艘船竟然還能穿越時間!
“是了,只要我通過它跨過死劫的那一日,死劫不就不會來臨?”郎遲諳握住往世鏡的雙手不住發顫。
她簡直無法想象,姑姑的多年所求,與她這些年的尋覓,竟然會在今日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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