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長生也漸漸回過神來,她對世間任何寶物都沒有興趣,最多有點想看一看的好奇心,扭頭去問隴漓:“都已經走到這裡,你有沒有感覺到傳承?”
隴漓被一語點醒,與她面面相覷半晌,搖了搖頭:“完全沒有。”
先前光顧著看壁畫,又被海中神像攝去心神,幾人這會兒才想起來她們起初是因為神祠下興許有妖族傳承才下來的。繼續往下走了一會兒,踏下十幾級台階便到了盡頭。此時宛若置身於一個透明的水晶體中,往腳下看甚至能看見飄帶的輪廓。海中神女像並非神祠裡的彩繪塑像,用的是偏灰的白色石料,飄帶亦是如此,只在末端融入水色。
緒以灼細細檢查地面後,起身搖了搖頭:“不能再往下了。”
看飄帶是實心的,約摸整座神女像都是如此,絕無再往下打通的說法。透明屏障看不出來有多厚,緒以灼估摸著打穿她應該是能做到的,但毀掉屏障會帶來的後續影響卻無法估量。
幾人湊在一起又商量了一會兒,想到會不會是人數的原因,才沒有觸發傳承。驗證也不難,將隴漓一隻妖留在下面便是,其余人沿原路返回。
她們這一回似是猜對了。
走在最後的緒以灼離開等了一會兒,入口的門便自動合上,緒以灼雖不知道底下發生了什麽,卻能感覺到靈氣的特殊波動。
長生打了個哈欠,趴在神像前的案上假寐起來:“在這兒等小蛇出來吧。”
一等便是三個時辰。
在第一個時辰,祖妖秘境便步入白晝,體內靈力的流逝速度明顯恢復正常。緒以灼也不用一直打坐恢復了,沒一會兒就無聊地玩起自己的尾巴。
一進神社,她們便用法術祛除了身上的海水雨水,被淋得濕透,毛發可憐巴巴黏在一起的大尾巴也重新蓬松起來。緒以灼是一只有著蓬松大尾巴的橘貓,不像耳朵基本上白色的絨毛,橘色只在角落佔據了一小塊,她的尾巴大部分都是漂亮的橘色。
緒以灼玩了一會兒,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好像、好像貓和它的尾巴確實是兩個生物。
緒以灼沉默地盯著被摸舒服以後,愉快搖晃的大尾巴。
墮落,太墮落了,緒以灼內心掙扎著要不要繼續下去,還沒等她給自己找個好理由繼續玩尾巴,神祠底下通道的入口再次開啟了。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從中傳出。
緒以灼面色驟變,放下尾巴一個箭步跑到出口處,將已經渾身脫力的隴漓從中拽出來。緒以灼驚疑不定,在上方,除了通道內的靈氣波動她完全感覺不到任何動靜,隴漓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難道她猜錯了,底下的莫非不是妖族傳承?
緒以灼立時就要下去看看,卻不憐姑娘攔住,憐姑娘拍了拍她的手背稍作安撫,檢查起隴漓的情況來。
不多時,憐姑娘凝重的神色便緩和下來:“沒有事,她現在的模樣乍看上去雖然恐怖,其實是因為血脈驟然提升,原來的身體一時未能負荷。血脈之力正在重塑她的身體,為免外力干擾,最好讓她自行恢復。”
妖族的身體與人族不同,緒以灼並不了解,聽憐姑娘這般說才放下心來。
撐著最後一口氣爬出通道,隴漓此刻再度昏迷過去,不過比上一次昏迷好一點的是她這次只有尾巴化作原型,大小也比較正常。
憐姑娘笑道:“妖族在令他們安心的環境中,總是不自覺化為人形。”
太虛海不管怎麽看都不是一個可以放心下來的環境,隴漓會露出原型,只因為緒以灼等人是讓她感到安心的人。
話畢,憐姑娘不自覺感到悵然。
起初她並不知道這件事,雖然她常年行走在妖族地界,但做的大多是降服惡妖的事,惡妖對她恐懼,那些被她幫助過的妖族對她心懷崇敬與敬畏,也是做不出顯露原型這樣顯得有些親近的事的。可是有一隻青羽的鳳凰,卻總是縮小自己的身軀,站在窗台上歪著頭看她。
在憐姑娘的記憶中,最早看見凰宜,便是她的原型。
明明凰宜也不記得過去的事,卻在一開始便忍不住露出原型親近她。憐姑娘知道起初她確實對這份婚約感到茫然,可是接觸多了,她同樣喜歡上了這隻青鳳。
凰宜對過去顯露出無比的抗拒,可憐姑娘卻有一種直覺,在她消失了的記憶裡,一定有著她與凰宜無比重要的,必須要想起來的事情。
一日不曾想起,她對凰宜的喜歡就好似蓋了一層灰蒙蒙的紗。
憐姑娘一下一下搗著手中的搗藥罐,心情也隨著搗藥聲一點點低落下去。她覺得自己做了壞事,現在的逃避哪怕事出有因,憐姑娘還是覺得自己在辜負凰宜。
不知過了多久,假寐的長生忽然睜眼:“雨停了許久了。”
她這般一說,緒以灼才發覺暴風雨確實不知在什麽時候停止了。
神祠確實可以隔絕風雨的侵擾,卻無法完全隔絕風聲雨聲。但風聲較外界實在是微弱太多,以至於它停止的時候,神祠裡的人都未能第一時間察覺到。
暴風雨都不知停了多久了。
“出去看看。”長生說著,把隴漓也抱了出去。
這座神祠已然發現不了新東西,沒有意外的話,她們出去就要再度啟程了。
一出神祠,便發現外頭已然起了無邊白霧。島上的霧氣不如海面濃鬱,但也讓地面上的玄澤承宵船好似一個伏在地上的龐然巨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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