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子眨眼便消失不見。
其中一隻面具問道:“你要去的,還是上次那個地方?”
“對,”老李神色雖然沒有什麽變化,但攥緊的拳頭體現了他現在有多麽緊張,“夠了嗎?”
“夠了,”那隻面具笑容的弧度增大,“進裡面的船艙去吧。”
老李看了一眼緒以灼:“我能不能在這裡等一等?”
“隨你。”話音落下,面具們的目光又轉到了緒以灼身上。
方才同老李說話的面具擺在他們正對著的這面牆的正中央,好似它們的領頭人。緒以灼忍受了一會兒它們莫名其妙的充滿了打量意味的目光,正要開口,中央的面具先說話了:“玄女?”
緒以灼愣了一下:“我不是。”
“不是嗎?”中央的面具道,“那你也要交船票。”
緒以灼立刻改口:“我是玄女。”
第226章
剛說完的時候,緒以灼心中還有幾分忐忑。雖然不知為何面具會這麽喊她,但她同玄女早在玄女境就達成了她們並非一人的共識。
緒以灼做好了下一句就是為難的話的準備。
然而聞言面具只是嘎嘎地怪笑了兩聲:“既如此,你要去什麽地方?”
緒以灼指著老李:“同他一樣。”
“你們二人一起進裡頭的船艙等著吧,船開之後,不想被虛無撕碎的話,就不要到甲板上來。”面具的眼睛彎起詭異的弧度,“當然,你有什麽想知道的話,也可以來這裡同我說話。”
它指的只有緒以灼。
來之前還擔憂過會不會自己登上登墟之船,卻支付不起相應船票的緒以灼,完全想不到事情竟然會這樣輕松解決了,順利得簡直讓她懷疑其中有詐。但事已至此,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心緒沉重地同老李一起走入船艙的更深處。
船艙內部有著許多房間,每個房間都如一間普通的廳堂。兩人在最靠外的房間坐下,房內兩側共有四扇窗戶,窗紙很薄,但是不透一絲光,也看不出外頭任何景物的輪廓。外頭正是白日,但登墟之船上好似黑夜,明明桌上擺著六盞燭台,房梁也垂下四隻燈火,室內給人的感覺卻仍然昏暗無比。老李坐在緒以灼的對側,她看過去時隻覺得老李面上好似蒙了一層黑霧。
他們坐定不久,就感覺到整個船身開始搖晃。
登墟之船“出海”了。
老李盤膝坐在榻上閉目養神,為來到天雪閣後可能要面臨的戰鬥做準備。緒以灼也想好好休息,可是船一開,她就感覺自己好像是掐住了喉嚨,胸膛發悶,呼吸艱難。
她看了一眼還未入定的老李,匆匆拋下一句我去外面看看就離開了房間。
來到裝滿面具房間的一刹那,緒以灼再也維持不住從容,一下子跪坐在地上,渾身冒著冷汗。她一手捂住胸口,一手繞到背後合上牆側的窄門。
領頭的面具見狀笑了:“哎呀,這張臉露出這麽狼狽的表情,還真是難得一見。”
緒以灼重重喘了幾口氣,問道:“為何我會這般?”
老李並未顯露出分毫異樣,緒以灼確定了只有她身體出了變故。
“你不該來這裡,”面具道,“你現在的情況,就該待在那些天道影響微薄的秘境中,而我們可是天道的針對對象。”
面具裝模作樣地唉聲歎氣了一會兒:“罷了罷了,就幫你擋擋吧。”
緒以灼不知道它們做了什麽,只見牆上面具齊齊震顫了片刻,等一切停歇的時候感覺身體驟然輕松下去。
“衰竭而死的時候可是很痛苦的,我們只能緩解你的痛苦,改變不了你的死劫。”面具道。
“多謝了。”緒以灼疲憊地調整了姿勢,靠牆坐著,她抬頭看去,突然發現這個房間裡的牆比她下意識以為的要高上許多。牆壁有著略微傾斜的弧度,滿牆面具好像要從四面八方壓來。
緒以灼問:“你真覺得我是玄女?”
在面具先前的話裡,緒以灼半點真心實意都聽不出來。
果然,面具大笑道:“你怎麽會是玄女,玄女早就死了,這世上所有的神都死了!”
面具話鋒一轉:“但是,你是玄女的同根同源之人。”
緒以灼神色微動:“不太明白。”
“玄女也不明白,還懷疑起自己是否真實來。”面具哼了一聲,“就她想得複雜,在我看來,不過是像明虛域這樣的世界不止有一個,明明誰都知道世間有無數小秘境,怎麽就不相信像明虛域一樣的大世界也可以有很多個了?一樣的人在不同的世界裡有不同的身份,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
這些話含的信息量有點大,緒以灼思索片刻道:“同素異形,同分異構?”
面具:“什麽東西?”
“沒什麽……你繼續說。”
面具方才逐漸高昂的語調被這一打岔直接泄了氣去,好一會兒後才道:“也沒什麽好說的,她通過你看到了你的世界,又發覺你的世界裡有關於明虛域的世界,便覺得你才真,她其實是假來。”
緒以灼扯了扯嘴角:“哪會有假,若一切都是假的,哪來這些喜怒愛憎。”
面具沉默片刻:“時勢如此,也不怪她會這般想。可惜她自絕於葬神淵,連精魄都不曾留下。”
緒以灼道:“玄女境中尚有些許殘魂。”只是與這些面具想比,無疑是死得很徹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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