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先生喟歎道:“此境恆久不變,看來就是赤地也不能變更分毫。”
如今的風來宮可以說自成一個可以隨意進出的小秘境,雖然能看見,但已經不算處於明虛域之中了,赤地自然也蔓延不到風來宮。帝襄以方生蓮鏡為媒介構建了現在的風來宮,將所要保存的一切封存此處。直到攜有方生蓮鏡的緒以灼來到此處,風來宮的時間才重新流轉。
只怕是連帝襄都想不到,這裡還會有重新迎來變化的一天。
清風穿過矮樓,魂鈴玉片相擊,發出只有亡者才能聽到的鈴聲。不知名字的花卉搖曳身姿,樹葉開始飄落。
“尋方府的護城大陣圖紙在風來宮很可能有存檔,當年也許沒被帶走或銷毀,藏書閣一類的地方由我去翻找,你去檢查一下平常住人的屋舍就是。”禹先生道,“這種規模的大陣原始的圖紙也沒法存在一個玉簡裡,我估計需要三四十個玉簡,如果雲宮儲存圖紙的方式沿襲自風來宮,那麽它們很可能會放在一個玉篋裡。”
禹先生知道緒以灼就算看見了也不一定認得出來,沒怎麽抱希望,隻讓她隨意看看那些住人的屋子。雲宮內的物品總是分門別類放好,圖紙一類都是放在藏書閣的,風來宮不出意外也是如此。
“我不知陛下在此處是不是還有其余布置,無論如何,天快黑時我們就回去。”禹先生交代完,便和緒以灼分頭往兩處走去。
風來宮本就不大,裡面的建築也很少,緒以灼隨意走進一間小樓,只見裡面基本空了,只有簡單的家具和擺設還在,不見什麽玉篋。轉完一間院子,每個房間的情況大同小異。
由於風來宮內基本上是一開門屋裡情況一覽無余,不多時,緒以灼就檢查了小半個風來宮。
她不禁疑惑起,風來宮內真的存有護城大陣的圖紙嗎?
藏書閣確實是單獨設立的,但是風來宮所用的都是不透明的青色窗紙,從外面她看不出一間房是不是書房,偶然進入幾間,只見書架上的書還有大半,但是翻找遍櫃子都不見箱篋。
緒以灼喃喃自語:“風來宮真的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
或許它對帝襄來說是特別的,所以才會被封存,但是對外來者而言,這裡只是一座被廢棄被搬空的宮殿,真的沒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緒以灼只是隨口一問,自言自語,沒有想過要獲得回答,但懷裡的方生蓮鏡卻撞了撞她的衣襟。
緒以灼一時半會兒分不出這是不是被風吹的。
方生蓮鏡呈現的蓮花無葉,墨蓮擺了擺頭,堅定地朝向一邊,為她指了個方向。
緒以灼只能從這個簡單的動作裡猜出方生蓮鏡想她往那個方向去,更多的意思自然是解讀不出來的:“你想告訴我什麽?”
方生蓮鏡不會說話,只是又墨蓮又朝那個方向點了點,像是在催促緒以灼快點過去。
緒以灼不明所以,踩著白石的地磚循著方生蓮鏡的指引過去了。
風來宮內道路曲折,沒走一段路,便有一道月亮門將區域分割,石板路也又拐了一個方向。方生蓮鏡指哪緒以灼就往哪裡走,很快就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了。
“要不我還是到屋頂上看看吧。”緒以灼道,好歹能分辨一下她已經檢查過那些屋子。
墨蓮又撞了撞她的衣襟。
“好好好,”緒以灼循它的意,“可你到底要我去哪呢?”
道路兩側的風景幾番變化,現下緒以灼身邊都是形似木蘭的花樹,她一直往花林的深處走,直到來到一間被花樹掩映的幽靜院落。
方生蓮鏡不再動了,墨蓮依偎著緒以灼安靜下來。
緒以灼還沒穿過敞開的院門,先一步聽到了人聲。
她驚得險些也發出聲響。
緒以灼很快就意識到風來宮怎麽可能有人,她更有可能,是遇到過去的影響了。
至於為什麽會遇到,封存一段經歷在其余時候展現眼前,方生蓮鏡也不是
第一回做這樣的事。
緒以灼已經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緒以灼戳了戳方生蓮鏡的花瓣,“要是被她知道了,我們不會被滅口吧?”
方生蓮鏡抖了抖,挨著緒以灼裝死。
不管怎麽樣,又它複現出來的往事已經在繼續了。
哪怕知道過去的虛影不會看見自己,但感覺很有可能會被滅口的緒以灼還是躲在門後,只露出臉去看院子裡面發生的事。
院子裡也栽著三兩花樹,其中一棵的枝下懸有秋千,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坐在上面,熟悉的聲音,也是熟悉的人。
這個年紀的帝襄容貌和她的聲音一樣,都要更加稚嫩,但是神情已經是緒以灼記憶中的模樣。
帝襄的神情時常是冷漠的。
她也會露出讓人心裡發毛的微笑,但更多的時候,帝襄的臉上總是沒有任何表情的漠然。緒以灼只在她一人身上見過這樣的神情,也許只有擁有過一切,凌駕於一切,又將其盡數厭倦,才會有這種心中已無一物的漠然神情。
小時候的帝襄,也只是更有生氣罷了,甚至眼中偶爾還會流露出一絲……天真爛漫?
緒以灼:“……”
她和方生蓮鏡說:“我覺得被她知道我看過這些會被滅口,你被她知道存了這些也會被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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