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親人,愛人,好友,熟悉的人,不熟悉的人在轉瞬之間從他的世界裡消失。打開手機通訊錄裡面空空蕩蕩,社交軟件裡只有他一個人的喃喃自語。繁華的街道變得空無一人,商店依然開著門,汽車停留在街道上,好像前一秒商店還在迎接客人,馬路上仍川流不息,下一秒所有人便消失不見。
緒以灼覺得自己的處境似乎還要糟糕一點,畢竟她的這個世界目前看來實在有點小,而且不止是沒有人的問題,她連隻蟲子也找不到。
故事的主人公結局無一例外走向崩潰,緒以灼可不想變成那樣。
如果運氣好一點,緒以灼或許可以在這裡待到玄女境關閉,然後安安全全地被傳送出去。可緒以灼不敢賭自己的運氣,即便她的心理素質可以撐到那個時候,但如果這個空間本身有問題,玄女境關閉的時候她也無法離開呢?
緒以灼錘了一下床榻,想來想去,還是得從這個鬼地方出去。
被困在此界已有十一天,緒以灼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情已經有點煩躁。她從床上坐起來,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回想之前有沒有遺漏的地方。
緒以灼一下便想到了第九日。
第九日她幾乎徹底毀掉了這個山谷,也是那一次,這個空間出現了此前從未有過的變化。
這個空間仿佛變成了一幅畫。
可如果它不是變成了一幅畫,而是它本身就是一幅畫?
緒以灼忽然覺得這個猜想很有道理。
她所感受到的空氣牆,難不成就是畫紙的邊界?她在山谷裡做的任何事情都會變回原樣,豈不是因為畫中人無法改變畫裡的事物,能真正對畫面做出改變的,只有畫外執筆的人?
“所以……這是畫?”緒以灼喃喃自語。
在她把這句話說出口的那一刻,忽地感覺到了一陣天旋地轉。緒以灼隻來得及驚呼一聲,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便從空中墜落,啪的一聲跌在了地上。
“嘶——”緒以灼臉色煞白,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她落下的高度實在沒有多高,以至於自己那堆到了極限的屬性壓根沒有生效,緒以灼摔了個結結實實。
她太久沒有挨過這樣的疼,以至於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緒以灼先看見地上光潔如鏡的青黑色磚石,目光上移,便發覺自己身處一個幽暗的大殿中。
她不知道這個宮殿究竟有大多,只因無數畫卷從大殿的頂端垂下,放眼望去只能看見密密麻麻的畫卷,而看不見大殿的邊際。有青色的火焰如同一團團鬼火在畫卷間穿梭,火焰能提供的亮度十分有限,但也勉強能讓緒以灼看見裡自己最近的一幅畫。
緒以灼看見熟悉的山谷與湖泊。
她之前竟然當真在畫中。緒以灼心道。
也許就是因為她意識到了身邊皆是虛假,而自己並非畫中人,從成功從畫裡出來。
緒以灼不禁猜想,過去進入玄女境的人是不是也來到了畫中。
每一次進入玄女境的人看到的都是不同的東西,若他們沒有接觸到真正的玄女境,隻來到玄女境內畫中便很好解釋了,每一幅畫中所畫的東西都不一樣,這十分合理。
緒以灼很快又自己否定了這個猜想。
她不久前的遭遇和之前聽聞的其他修士的經歷還是有所不同,那些修士裡有不少都是和同伴匯合了的,而她可沒有在畫中遇到任何一位同伴。
緒以灼又仔仔細細看了一會兒那副畫,畫中確實沒有任何人。
江清漸他們,會不會仍在畫中,還是去了別的地方?
緒以灼又這般想到。
忽地,她似乎聽見了人聲。那人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但仍在殿中。
緒以灼怔了怔,側耳細聽,那人聲沒有消失,剛剛並非她的錯覺。
聽聲音似乎是個女聲,莫不是憐姑娘。
緒以灼立時往那個方向走去。
拂開一幅幅畫卷,聲音逐漸清晰,緒以灼神情微變。先前沒能聽出,她此時卻聽清了那並非憐姑娘的聲音。
仙道此番進入玄女境的只有三人,如果那說話的人不是憐姑娘也不也江清漸,難不成是血蓮宗的那個五行修士?
緒以灼一下子又想到了另一個可能——她還有可能是這玄女境裡的人。
只是來自玄女境的,恐怕已然不是個人。
緒以灼慫了一瞬,然而她想起自己在離生門可謂日夜和鬼魂為伴,一下子又平靜了下來。
緒以灼的腳步放緩了一些,心中生起警惕,不管那一位來自血蓮宗還是屬於玄女境,對她恐怕都不會是什麽友好的態度。
離生鏡化作一道墨影纏在她腕上,正巧是小青尾巴喜歡搭的地方。緒以灼失神了一瞬,那一條融青蟒由於越長越大,不得不不情不願地從她小臂上離開,好在它很快適應了離生門的環境,離生門裡的鬼修與人修也很是照顧它。小青進不去玄女境,便被緒以灼留在了離生門裡。
十一日沒見到一個活物,緒以灼對任何故人都懷念無比。
她輕輕觸碰離生鏡,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見到一個熟悉的人。
緒以灼已然有一會兒沒看見青色的鬼火,那些火焰仿佛特地避開了此處。這也讓緒以灼對聲音主人的猜測不斷往玄女境鬼魂這個選項上傾斜。軟底的鞋子無聲踏在地上,又走了許多步,緒以灼看見了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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