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難以感受到自己身上一日日發生的變化,然而回憶起過去才發覺,在現實中生活的那些年,簡直像是幻境中的人生了。
緒以灼不著痕跡地歎了口氣。
普通人生活的環境驟變,午夜夢回時都會懷疑自己的前半生是否真實,更別說她這是直接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前塵宛如一場夢境。
然而緒以灼幾乎不會間斷的日常任務和切切實實在上漲的境界都在告訴她,她確確實實穿越到了一個遊戲裡。
“說回平安鎮吧。”程玄端道,“我上一次代表玄玉仙宗前來離生門議事,由於待了幾個年輕弟子,入山前也曾在平安鎮歇腳。平安鎮有個很特殊的地方,它雖離修真界一大仙宗極近,然而鎮中只有凡人,不見一個修士。”
緒以灼喃喃重複了一遍:“不見一個修士?”
“正是。”程玄端篤定道,“平安鎮裡沒有一個修士。”
他們目前的位置已然可以看見平安鎮的輪廓,足以看出這是一個不小的鎮子。在西大陸,具有一定規模的鎮中竟然沒有一個修士,這簡直是無法想象的事情。
緒以灼道:“之前出殯的隊伍中,只要是注意到了我們的人目光都非常奇怪,可是因為我們是修士的緣故?”
修士不難辨認,無論是衣著還是氣度,修士和凡人間有著明顯的差別。
程玄端搖了搖頭:“我上次來平安鎮時同樣沒有掩飾自己的身份,鎮中人對待我們雖同凡人略有差別,但也沒有奇怪到這種地步。”
緒以灼微微蹙著眉:“許是因為我們見到的這些人家中遭了白事。”
然而進入平安鎮後,緒以灼就知道那些怪異的目光並不只會出現在出殯的人身上。
越過刻著“平安”兩字鎮名的石碑,二人來到一條長街上,街上行人本就稀少,彼此離得很遠,然而在看到緒以灼和程玄端後,行人即便全部擠在道路的邊緣,也不願意靠近他們哪怕一點。
行人看著他們的目光,就像那些開路人一樣。
他們仿佛是什麽洪水猛獸。
緒以灼心中都是疑問,本想要找一個行人問問,然而在對上那些畏懼的目光後無奈放棄了。她和程玄端一路無言,默默來到了程玄端上回落腳的客棧。
二人方一走近,眼尖看到他倆的店小二下意識就要關門。
“等等!”緒以灼向前踏了一步喊出聲,然而聽到她的聲音後,店小二反而更著急地要關上門。
緒以灼索性幾步上前抵住了大門,普通人的力量無法與修士相較,店小二即便費了全身的力氣,大門也紋絲不動。
店小二的臉都白了。
看著店小二驚恐的模樣,緒以灼都不忍心詢問緣由,隻道:“我與我的同伴需要住店。”
店小二結結巴巴道:“客棧……客棧已經要打烊了。”
緒以灼空著的那隻手指了指店小二的身後:“大堂裡還都是人在吃飯呢。”
店小二緊張得眼珠子盯住一處一動不動:“他們,是、是掌櫃的親戚。”
大堂裡大概坐了一半人,彼此隔得挺開,哪有親戚的樣子?
緒以灼也不說話,就看著店小二。
最後還是店小二敗下陣來,求助地往身後看去。他身後站著一個面容英朗嚴肅的中年男人,緒以灼之前看到他坐在櫃台後面,應當就是這家客棧的掌櫃。
掌櫃安撫地拍了拍店小二的肩膀,示意店小二先松開手,然後順著緒以灼的力道將店門打開。
掌櫃看著緒以灼,問道:“不知仙長是哪門哪派的修士?”
緒以灼還沒說話,她身後的程玄端便走了上來:“於掌櫃,你可還認得我?”
被稱作於掌櫃的中年男人看見程玄端的臉,立時驚愕道:“玄玉仙宗的程長老?”
他像是一下子放下了什麽心,連忙讓出一條道路讓緒以灼和程玄端進來:“實在是抱歉,我要是先看到您,肯定早就請您進來了。”
於掌櫃引著程玄端和緒以灼到一張空桌邊坐下,又差遣店小二奉上好茶賠罪。
程玄端自然不會怪罪他,只是心中充滿了疑惑。他問道:“我觀鎮中百姓對修士頗為畏懼,可是鎮裡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於掌櫃重重歎了一聲:“鬼修作亂!”
“啊?”緒以灼一臉茫然。
鬼修?
鬼修的修煉功法只有離生門才有,只要是個鬼修,他就肯定是離生門的弟子。
“就是鬼修!”於掌櫃義憤填膺道,“這一個月以來,平安鎮已經有七人被一紅衣女鬼吸盡全身鮮血而死,官差遣人去抓,十個成年男子被她一揮袖就擊倒在地,這不是鬼修是什麽?!”
人死後鬼魂皆入黃泉,就和現實裡一樣冤鬼索命只是人對公道的渴求,能夠在陽界維持形態長久停留的鬼,只有可能是鬼修。
對著於掌櫃怒氣衝衝的一張臉,緒以灼硬著頭皮道:“也許那不是鬼修,其實妖魔?”
平安鎮裡畢竟都是凡人,分不清鬼魂和妖魔也很正常。在進入離生門了解過鬼修就是怎麽一回事後,緒以灼覺得話本子裡頭那些害人的惡鬼都不能說是鬼,分明就是被誤認成了鬼魂的妖魔。妖魔和人們想象中的惡鬼十分相像,然而鬼魂曾經都是活人,妖魔則大多是由怨氣煞氣凝聚而成。
只要黃泉還在,這個世界沒幾個人能真正見到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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