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尋書卻猶豫一下,還是把話說全了:“仿佛是磨鏡之好。”
這種事情在大梁倒不稀奇,最南端的湘州女子多以養蠶為生,常兩兩結盟,定下禍福與共、從此不負的誓約。雲州臨湘,也有這樣的風氣。
陸贈秋余光掠見林盡挽的反應,原先靜然的閣主卻是眉頭微皺,似有不解。
“但這位雁掌門,知道的有些多了。”
林盡挽緩緩道:“從前,使用邪術的人隻會七竅流血而亡。但近來不知何故,邪術的代價卻成了爆體而亡,如不誅殺及時,還會伴有腥臭的毒霧,易傷及他人。”
原是在考慮這件事。
陸贈秋松一口氣,想起盛行雲同她說的“二十息內七竅流血”,看來“爆體而亡”的異變恐是那邪術近日來的變化。
所以這位“閉門不出”的雁宗主,是如何得知的呢?
四人又將此事商討幾番,做了些預備的計劃。
已是午後,街坊上小販暫收旗鼓,小睡片刻來緩解勞作的疲勞。雖然是夏秋交接的時候,但臨安畢竟偏屬大梁以南,熱氣不改。此時院中樹影婆娑,竟靜得像子夜一般。
就在這個檔口,魏尋書屏退他人,又低聲道,“閣主先前說的金劍,眼下仿佛正在那西使手中。”
前些日子,天衍閣將這位魏捕頭的來歷調查得一清二楚。在確認魏尋書確實可靠後,越千歸亦將金劍一事告知於他,望得到六扇門的助力。
但隻說金劍是天衍閣的至寶,隱去了傳說舊事。
“是魏捕頭的人親眼所見麽?”林盡挽一字一板地問道。
“是親眼所見。”
*
“金劍應做不了假。”
陸贈秋坐在閣主的書房中——她是這裡近日的常客,邊把玩著手中的紫竹簫,邊疑惑道:“既然西使得了一塊碎片,怎麽不去送到宇文教主那呢?難道是另有圖謀?”
“或許是罷。”林盡挽在書桌前正寫著什麽,“拜神西使隻差一步即可突破大宗師境,是四使中最強的一位。十年前宇文教主與我師傅一戰後功力大退,拜神教又俱是些狼子野心之徒,西使若有自立的打算,也是正常。”
突然響起輕輕的叩門聲,緊接著是隔著門有些低沉的一道聲音嗓:
“閣主,藥已經備好了。”
還沒等林盡挽說什麽,陸贈秋先立時起身,輕車熟路地開門、接過藥箱、微笑,道謝,一套動作嫻熟到仿佛演練過數千次:
“真是有勞越副閣主了。”
語氣親切和氣。
越千歸顯然對找的是閣主,出來的是陸贈秋這事兒毫不意外,她禮貌地呵了一聲,露出近日在臨安城很火的“八顆牙標準微笑”:
“不客氣。”
她悄悄望了一眼閣主——【劍仙】一直坐在書桌前未動,仿佛默認了陸贈秋的“喧賓奪主”般。
下一秒,門瞬間被越副閣主主動關好。
陸贈秋唇邊露出一點得意的笑來,她捧著藥箱回到茶案旁重新坐下,未直接將藥箱放到閣主的書桌上,隻提醒道,“閣主,我把藥箱放到茶案上了。”
“不必,這藥箱是給你的。”
林盡挽將狼毫筆擱置一旁,先吹乾紙上墨跡,才起身轉向陸贈秋,“這是箱中各類藥劑的功效說明,你也一並收好。”
那張白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小字,各類藥的效果、用法、忌諱,都一律記得清清楚楚,仿佛生怕人看不懂一樣。
她轉過身將白紙疊了幾下,遞給陸贈秋。
“給我?”
“是。”
“後日剿滅拜神教必有一番苦戰。我擔心那日看顧不好你。如覺不適,切記及時服藥,免得......免得受傷。”
林盡挽說到最後略頓一下,些許是怕話不吉利,最終還是換成了受傷二字。
陸贈秋心中百感交集,她心知這些配藥絕非凡品,於是未接過藥箱,隻道,“小盛大夫的醫術也很好,我去她哪裡找些金瘡藥之類的即可。你難免更容易被西使盯上,不如...”
“天衍自備了不止一份。”林盡挽說,語氣是一貫的平緩,“況且盛大夫是盛大夫,我是我。”
又是這樣的沒有理由。
陸贈秋想起西使看向她懷念般的眼神,感懷般的喟歎、想起對他人不假辭色的閣主親自來教她學刀、吹簫......
她從前睡眠很好,自半年前父母消失卻有了無數個午夜夢回的瞬間。
在摘下全息設備的刹那,她甚至會有精神上的暈眩,想那張照片背後的字跡究竟是父母留下的線索還是她臆想的可能,想西使與閣主的AI內核究竟是不是被植入了關於她的記憶,又想自己是不是恰巧長得像這遊戲中的某個神秘人?
她不是玩家,更不是NPC。
陸贈秋忽然發現了不對勁,從頭到尾看似是她做出了選擇,但一件件一樁樁卻都有所謂“主線劇情”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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