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也有一樁好處,林盡挽身上的千年冰,便能直接托付於當今的天下第一神醫鶴時知了。
今天是同副閣主分開的第三日,一行人已經走至豫州界內。上午趕路時遇到一點麻煩,以至於誤了些許行程,晚上只能在就近一處小驛站歇腳。
小驛站小驛站,本來房間便不多。眼下這個時候,各地的行賈又都在跑年前的最後一趟商單,故而房間分到最後,林盡挽和陸贈秋只能宿在一間屋中。
而且還是一張床。
這個安排讓陸贈秋十分無措,說出來吧,倒顯得她想和閣主保持距離(畢竟她絕沒有這個意思);可不說,她真要和閣主同床共枕麽?
關鍵是現實情況如此,連寧家的小家主,也都要和程以燃同住一間房。
所以陸贈秋出來前特意地告訴了閣主,說她要同程以燃好好練一下拳腳功夫,讓閣主不必等她,先睡便是。
本來計劃是在樓下多練一會兒刀術,等閣主睡了後她再悄悄地溜回房裡。但誰想到寧長雪會這麽早地叫程以燃回去。
在原地猶豫躊躇了片刻,陸贈秋心一橫。
還是回去罷。
*
陸贈秋輕輕地推開門。
老舊的木門吱呀一響,陸贈秋小心翼翼地進屋關門。
再一轉身,卻見房中還亮著幾盞油燈。林盡挽捧著一卷書半倚床頭,房間內靜得只有書頁摩擦的聲音。
陸贈秋抬眼看去,但見閣主顯然是已經沐浴過後的樣子,平日裡束起的三千青絲垂落,盡數披散在肩頭。她僅著一件白衣,在幾盞薄燈的襯托下美得不似凡人。
她在原地定了定神,這才開口問道:“閣主怎麽還沒有睡。”
林盡挽卻不答話,聽她問起隻搖了搖頭,略表自己睡不著的意思,後又將手中經書合上,輕輕地放到了一邊。
陸贈秋有些慌神,些許是為了掩蓋不可告人的心思,又或者怕閣主說出什麽她不太想聽到的話。她立刻不讓場內回落到寂靜的地步,用一種看似隨心的口吻講她方才在樓下同程以燃的相處。
林盡挽卻一直默默地低著頭,沒有主動去追著問下去,眸光沉沉。
“後來,寧長雪就將程以燃叫走了......”
陸贈秋滔滔不絕地說了一連串的話,說到最後險些差了氣。
可能是因為她進來時帶進來了幾縷寒風,屋內的燭火忽然開始隨著氣流搖曳起來,一滴滴的蠟油滑下,本就暗淡的燈光又弱了幾分。
也就在這個時候,林盡挽輕輕地開口了:
“你不去沐浴麽?”
“啊?”陸贈秋愣了一下,轉念想到,閣主這是催她上床睡覺的意思麽?
也就是說,閣主不反感這件事?
林盡挽卻以為是陸贈秋沒有聽清她的話,又重複道,“你不去沐浴麽?”
大概是覺得自己話中似乎有點命令性的成分,林盡挽仍靜坐著,掩下所有心緒,回補似地道,“直接睡也可以,無妨的。只是我覺得,你身上似乎有種很奇特的香氣。”
“有嗎?”陸贈秋疑道,卻仍然抬手嗅了嗅衣衫,果然聞到一股極淡的花香。
“閣主果然感知敏銳,”小陸客卿笑了一下,“可能是剛剛同程以燃練刀時不小心沾染上的罷。是她自己的愛好?仿佛每天,小燃身上的香味都不太一樣。”
程以燃,小燃。
林盡挽想,這是陸贈秋今晚第十八次提到這個名字了。
她同小家主那位護衛,很投緣麽?
秋秋一貫是很自由不羈的性子,到哪都容易和人打成一片。至於對待朋友,似乎也皆是熱絡歡欣的態度,先前待臨江仙如此、待盛行雲如此、待程以燃如此,待自己......
也是如此。
是沒有區別的。
陸贈秋見閣主提起此事,以為是她不喜歡這股味道,便迅速地脫掉外衫,準備去沐浴洗漱了。
臨走前還不忘再次囑咐林盡挽:
“閣主,你若是困了便先睡,千萬不要等我。”
她向來行動迅速,下一秒,門又被嘎吱一聲合上。漂浮在屋中的塵埃被湧入的氣流卷起、又落下。四周沉寂下來,重歸為陸贈秋先前未進來時的模樣。
林盡挽闔眼,無聲地歎氣。
她自少時練劍起,便深深地記住了陸贈秋這個名字。於她而言,“陸贈秋”三個字像是初到天衍閣時的橋,仿佛能靠她和師傅師母拉近些關系。
而當陸明遠和蕭弄月離開之後,林盡挽孤身一人擔起天衍閣的重任。偶爾回憶起過去同師傅師母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回憶也往往夾雜著陸贈秋的名字。
直至潭山再相逢,出現在她眼前的陸贈秋和記憶中的碎片逐漸重合,構成一個她既熟悉、又陌生的模樣。
最開始的開始,她真確地是想把陸贈秋當作家人看待,也算是替師傅師母看顧她,還一還舊日的恩情。
但現如今,她意識到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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