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怕自己忍不住心中情意,扯一面大旗來給自己助陣,緩聲道:“你是師傅師母唯一的女兒,她們對我恩重如山,但凡是我可以做到的事情,哪有不盡力的道理。”
陸贈秋聽見師傅師母四字卻不似之前一樣生氣,反而心中竊喜,道是一切盡在預料之中。
出乎林盡挽所想,陸贈秋居然沒再抓住恩情死咬不放,神色竟霎時黯淡下去。
但見一向不羈的刀客垂眸低頭無限失落,細細看去,竟見她眼角隱有水光閃爍。
哭了?
林盡挽陡然一驚。
陸贈秋吸了一口氣,帶著濃重的鼻音開口,語氣中失意無窮:
“我知道了,閣主,是我誤會你了。”
林盡挽不自覺地心軟一片,幾乎抑製不住想近前為她擦拭眼淚的衝動。
眼淚垂落,地上氤氳出一滴滴深重的水漬,陸贈秋哽咽道:
“因有舊時的恩情,閣主才對我多加看顧。我知此事無關風月。”
“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來找你。”
林盡挽想上前為她揩掉眼角淚滴,卻不想陸贈秋倔強地後退一步,一副心意已決的樣子。
一時間樓中寂靜一片,靜得只能聽到陸贈秋的抽泣聲。
林盡挽沉默良久,盯著陸贈秋的一舉一動覺心如刀割,忽地失神道:
“倘若、倘若我說有關呢。”
第59章 後知後覺
陸贈秋猛地抬起頭來。
她胡亂地用衣袖抹掉眼淚, 定定地看著林盡挽:“閣主方才,說了什麽?”
林盡挽自知失言,逃避掉這個問題。
不能再和秋秋糾纏不清了。
她躲開陸贈秋視線, 僵硬地回道:“沒什麽。”
生怕眼前人誤會什麽,她找補似地道:“些許是你聽錯了。”
陸贈秋驟然看見一絲曙光, 又怎會輕易放棄掉近乎觸手可及的可能。她上前封住閣主離去的所有路線,動作果決乾脆, 迅速道:
“我聽的一清二楚, 閣主剛剛說的是有關!”
話罷無所畏懼地正對上林盡挽視線,眼中卻多了幾分別的意味。先前未拭乾的淚滴還掛在眼角,仿佛又是北使來襲那夜委屈的小陸客卿了。
陸贈秋問得坦坦蕩蕩, 林盡挽卻心虛有鬼。
兩人此時站在太川閣頂層的外廊之上,身側即是太川松柏,腳下便是熙攘人群。遊人笑鬧聲遠遠傳入耳中,反倒襯得此處格外安靜。
林盡挽絲毫不敢和陸贈秋對視,幾乎是眼神對上的瞬間,她便立時偏頭假裝看山中冬景,恰有微冷長風吹過, 林盡挽深吸一口寒氣, 這才冷靜下來。
中計了。
周遭沒有任何一個遊人, 越千歸和寧長雪也未跟上,這顯然是早有預謀。秋秋剛才的淚水想來是苦肉計,恐怕是隻想從自己身上騙到一句真話。
她是真的喜歡自己。
意識到這點的林盡挽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任何靜心凝神的手段在此刻都一齊失靈。理智與情感對衝, 林盡挽近乎按捺不住去擁抱陸贈秋的衝動。
任誰意識到心上人對自己懷著同樣的感情都難以鎮靜下來。
但是不行。陸贈秋並非此世中人, 不到半年的時間,她已多次身臨險境, 師傅師母更沒有讓她留下的打算。
她拉開和陸贈秋的距離,故意沉聲道:
“我說的是此事有關恩情。”
陸贈秋提步上前,不肯放棄:
“閣主,你說的是真話麽?”
“我沒有撒謊。”
“那你為什麽不敢看著我?”
陸贈秋步步緊逼,林盡挽緩緩後退。
“我,我沒有。”
直至後背碰到木製的欄杆,林盡挽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無路可退,這才稍稍低頭,盯著陸贈秋的衣角回道。
然而語氣空虛無力,她都知道這“沒有”二字有多站不住腳。
“你有,”陸贈秋果斷道,“你心虛。”
林盡挽說多錯多,乾脆閉嘴。
“閣主,你真的不喜歡我麽?”陸贈秋見閣主眼神躲閃,周身那股咄咄逼人的勁兒眨眼間沒了,搖身一變,言語懇切。
這換來換去的功夫,究竟是跟誰學的?
林盡挽絞盡腦汁也想不到一個合適的詞:“你怎麽,這麽.......”
“閣主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真的不喜歡我麽?”陸贈秋見林盡挽顧左右而言其他,哪裡料想不到她真實所想?
林盡挽確實喜歡她的。
盡管之前已有猜測,但當事實擺在自己面前之後,陸贈秋仍是難以抑製住湧上來的歡喜。
恍如被注入一針強心劑似的,陸贈秋更不會放棄,看著林盡挽強裝出的鎮定,索性上前一步,把人堵在欄杆和自己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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