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西城,其他地方也要有人值守,餐食派人按時送去,不能光顧著這裡。”
“行啦我知道,”季環仰頭斜睨她,“不僅如此,城外也都通知到了,就連醫館裡傷重不起的人,都有派人送去肉羹。”
說罷,她得意洋洋。
“反正有你兜底,我隻聯絡各路商販,居中調度。這城內外支出,請戲台班子的錢,包下西城所有商鋪攤販的費用,以及趕工做的大鼎、近萬套木碗、彩綢花卉、搭台的錢……哦還有府軍的額外補貼,可都得你出錢哦,我可一點兒沒為你節省。”
知道好友辛苦操持了大半個月,都是為了自己,至於這可勁兒花錢的模樣,也只是為這段時日的忙碌出出氣罷了。
蕭佑鑾笑著告饒:“是是是,還有季大小姐的勞工費,且先記下,來日必還。”
說完,她抬手往身旁一招。
“阿狸,來。”
綠眸少女一身白青素衫,身纏流紋紗巾,額間墜了一顆紅亮寶石,腕上系一條黑亮珠串,嬌美動人。被公主招呼,連忙雀躍上前牽住了她的手。
蕭佑鑾對她溫柔一笑,回頭吩咐:“時辰到了,開宴吧。”
只聽四面的角樓鍾鳴振響,西市各酒樓店鋪同時展下紅綢。一隊黑甲衛從人群中輕緩有力地辟開一條通路,直達廣場高台。
鄉紳宿老先上台,其次是官員及家眷便裝前來,最後才是淮南路眾人。
公主一行人不多,除了末尾墜著的兩名魁梧軍衛,前頭隻四位氣勢逼人的貌美女子。
半夏作為一等侍官,這種場合理所當然隨侍主人身側,站在公主左後方。
季環退了半步,站在公主右後方。
她打扮一如既往的珠光寶氣、富貴逼人。但她如今體態恢復,美豔動人,百姓攝於她的豔麗氣勢,隻敢偷偷用余光打量她。
公主與季環比,周身沒有珠翠的點綴,乍一看不如季環耀眼。但細細打量,卻憑空讓人覺得威嚴莊重,更顯攝人氣魄。
她輕施粉黛,琥珀色的琉璃眸子看起來淺淡疏離,一根碧翠玉簪綰起長發,身披黑金鬥篷,一手扶著腰間長劍,英姿大氣。
偶爾目光掃過,與路旁百姓視線對上,竟使人不由想起“將星臨世、神女天降”的傳言,心生敬畏,退上半步。若不是人多擁擠,真恨不能當場跪拜。
但奇的是還有一名綠眸的異族女子,看起來年歲不大,面容小巧精致,一顆通紅寶石墜在眉心,與碧翠眼眸相映成輝,越發顯得絕美俏麗。
這少女是什麽人?竟能被公主左手牽著,並肩步往高台?
不提台上台下的百姓心裡泛嘀咕,消息靈通的官員心中更是腹誹:這種場合都能哄得公主帶上她,看來這內寵的本事不小啊。
趙洪臨則視若不見,隻領頭帶著眾人上前行禮。
一番客套後,公主轉身面向百姓。
“孤自幼長在京城,後又去了淮南,這些時日客居沂水東路,與我沂州城百姓也是緣分。既是做客,本不該隨意插手惹人厭煩。奈何流民遭災,百姓罹難,一路州府竟有巨蠹碩鼠禍民。後得安撫使陳大人盛情所求,這才不得已插手。”
陳同江表情尷尬地被夾在官員中央。此時,身後的鍾副將不動聲色踩了他一腳。
這一腳可不輕……他登時臉色大變,腦門疼出汗來,擠出扭曲的笑容對公主拱手陪笑。
蕭佑鑾從半夏手裡接過杯盞。
“今日盛宴,不只為犒賞壓驚,也是孤代淮南路軍民,為我同胞作賀。”
“一賀府庫錢糧追回,百姓溫飽無虞,城內外不至於刀兵相見。”
趙洪臨端起杯盞應聲:“下官也代軍民,謝殿下垂憐,出手救我百姓!”
台下眾人沒跟上,稀稀拉拉附和:“謝殿下救我!”
一杯酒飲盡,半夏續上斟了第二杯。
“二賀大貪落馬,祝沂州今後吏治清明。”
這次趙洪臨還沒開口,另有機靈的官員搶了他的話。
“再謝殿下為我等百姓整頓吏治,除掉貪官,還我沂州朗朗青天!”
台下百姓合聲整齊了許多,皆七嘴八舌道:“謝殿下除貪官!”
第三杯酒,蕭佑鑾高舉杯盞,唇角含笑。
“此次盛宴,由我淮南做東,邀請好友季環小姐幫忙,置辦流水宴席,今日不做限制,來往軍民當飽腹。孤在此放言,若有殘羹冷炙或不盡歡者,可報到我搖光軍衛之處,自有補償。”
台下哄然。
不僅置辦一日的流水宴宴請全城百姓,竟還放話不盡歡飽腹,盡可索賠?淮南路該是富到什麽地步啊?
“於此三賀,願沂州百姓如我淮南,不興兵亂、不蒙天災,安享太平!”
這廂願景實實在在戳中了百姓心底的渴望。
不等台上人接話領頭開口,台下的百姓已然熱淚盈眶,齊聲高喊,聲震雲霄。
“謝殿下!願我等安享太平!”
世道昏暗太久,若是往日,有人攔住台下百姓問願望,他可能會說:“願官老爺憐憫,今歲少些雜稅。”亦或是“願風調雨順,少天災人禍。”
但總結出來,不過是兩個字,“太平”。
而從今往後,再有人問台下百姓,心願為何?問沂州軍民,期盼府衙如何?天下如何?只怕回答就是四個字,“宛如淮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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