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不情願,也只有這一個選擇了。總不能真叫異族打到京城。
商議完,百官無二話,內閣命禁軍從六營十二衛裡抽調出四營七衛,即日便啟程北上,迎擊異族。
散朝後,百官退散,季相當眾出言留下了公主。
此時已是午後,冬日日短天陰,閣內燒著炭盆,溫暖如春,但光線昏暗。
三位閣老與公主相對而坐。
“殿下,如今形勢危急,禁軍抽調十幾萬人北上,但異族分了兵,東北一帶恐顧及不到。淮南地處東南,可否請公主調動封國內的衛軍,北上解我國難?
早便聽聞殿下搖光軍的威名,盤踞沿海數十年的海盜倭匪,都能在短短幾年內剿滅,想必抵禦北地異族也不在話下。”
只見公主搖頭推脫,不肯接過這頂高帽子。
“丞相過譽了,先前左相才言,‘遠水難救近火’,淮南地處偏遠,行軍速度再快只怕也難短時間內解圍,再則我只是區區公主,軍製所限,領地裡的衛軍才多少人?調不出多少人馬。”
盧升之眯起眼睛:“殿下謙虛了,淮南沿海,既是擊潰剿滅海盜,不算內陸兵馬,公主定然有一支非同凡響的水軍,沿海走水路北上,只怕比禁軍的行軍速度還要快上不止一倍。”
他與羅崇盛對望了一眼,禦史中丞接話道:“公主是淮南之主、天子同胞,京師危急便是殿下危急,淮南若是出兵抗擊草原,也算是勤王救駕了。”
話說得好聽,那淮南若是不出兵,等北地人打到京城腳下,便要把孤推出來擋災麽?
蕭佑鑾心中微哂,廣袖遮掩下手握成拳。
“若要淮南出兵,也無不可,但孤有一個條件。”
“陛下下令,昭告天下,晉孤為,淮南王。”
裂土封王,好大的野心!
大周自立國以來,早便廢除了分封製,三百年未出一個真正的王爵。現今皇室子弟的封地,說是封地,實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皆歸屬於天子。
君不見前朝之鑒,諸侯各自為政,天子名存實亡。
手握實權的公主,和手握實權的王爵,可不是一個概念!
搖光公主一介婦人,竟有如此野心!果真是牝雞司晨,胸懷不軌!
不等三位閣臣駁斥,公主輕笑一聲。
“三位大人先別急著反駁,大家雖都說淮南是我封國,但實則也只是我一介公主的封地罷了,實則還是歸屬於朝廷管轄,孤也說了,公主的衛軍能有幾人?就算出兵也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可若是王國,從史書中循例,國中衛軍規模可翻上幾番,雖然淮南目前兵將不多,但我民眾卻甚是勇武。屆時孤可發王令征兵,百姓雲從,勤王殺敵,豈不更能解我北境之難?”
巧舌如簧!羅崇盛被氣個好歹。
若是為王,只怕給了你名正言順的資格,把淮南那不知藏了多久的大批暗軍轉上明路!
七年前崇光變法,就是他領著禦史台率先向先帝諫言“守祖製、廢新法”,並彈劾公主禍民亂政的。
女子本當恪守本分,恭謙卑弱,料理後宅。可搖光公主卻仗著自己出身宗室,先帝寵愛,權力欲旺盛,不尊天道,不嫁人生子,當年攛掇先帝變法,致使百官人人自危。
本以為過了這些年,性子恭順了些,沒想到卻絲毫未改,竟還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站起身袍袖憤然一擺,手持笏板,厲聲道:“公主此言大謬!我大周立朝以來,何曾有過封國之舉?你於淮南裂土封王,想置天子與何地?”
公主此時態度也冷下來,語氣冰冷寒聲道:“羅中丞與孤談祖製?”
“好,那我問你,大周建朝三百年,何曾有過中原門戶大開,道路通暢,異族能打到皇城腳下的時候!”
“天子親軍前去抗敵,你要有臉談祖製,現在就該去太廟,撞死在先帝靈前!”
羅崇盛胸膛如鼓扇,面色青紅交替,似是就要厥過去,盧升之趕緊扶他坐下。
季相此時直視公主雙眼,沉聲發問:“若是公主為王,淮南能有多少兵馬?”
循史書舊例,歷朝歷代,王爵封國的軍製也只有萬人。可君不見,前朝亂世,那些鎮守一方的諸侯軍閥手裡,兵馬遠遠不止十萬。
公主聞言舒緩了神色,輕笑道:“畢竟王令還未下,屆時響應的人能有多少,孤也不知呢。”
據史書記載,大周熙寧七年冬月,天子於皇城病榻前親自下旨,晉封鎮國搖光長公主為鎮國淮南王,由內閣傳旨,昭告天下。
而昔年民間廣傳的流言也於此時在暗地裡興起。
“當年淮南王降世當日,京師彩霞漫天,夜裡搖光星驟亮,星尾分出流光落入皇城,貴妃誕女……”
“司天台和護國寺的高僧都佔卜過,報到先帝那裡,說淮南王可是破軍天降,將星輔國呢!”
“可我聽讀書人講,帝顓頊之母高陽氏,見搖光星貫月如虹,生顓頊於若水,搖光其實是帝星啊……”
第55章
蕭佑鑾展開手裡明黃色的詔書, 白芍在旁細細閱看。
“殿下,傳旨的太監說天子臥床,這封詔書是皇帝口述, 內閣代筆, 說辭還當真是滴水不漏呢。”
新鮮出爐的淮南王面帶嘲諷笑意。
“那又如何,你可見過誥封聖旨蓋傳國玉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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