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列隊,敲戰鼓,集合府軍,隨我去城南官邸,抄家拿人!”
黑甲衛令行禁止,府軍敲響集合鼓號。半夏帶著侍女穿行在校場間,端著暖熱的茶水糕點勸顫巍巍的長者前往內堂休息,等待府軍消息。
有幾位柱杖老者正揪著士官校尉的衣服,怒目規訓,也被侍女好言勸走。
高大的棗紅駿馬被馬童牽來,它垂首把頭往公主手上送。
蕭佑鑾拍拍馬頭,右腳靴子踩進馬鐙裡,一個利落翻身就躍上馬背。駿馬甩甩頭在原地興奮踏了兩步,一個明媚的綠眸女孩端著托盤穩穩跑了過來,身後小圓臉緊跟過來,捧著一根金鞭高高舉起。
“殿下,這是驅寒的參薑茶,您潤潤嗓子。”
蕭佑鑾微微俯身從顧滿手裡取過金鞭,抬眸瞥了阿狸一眼,目光沉靜淡然,無甚表情道:“不用了。”
韁繩一扯,馬聽話的轉頭走了幾步。
待離女孩遠一點,金色長鞭一甩,馬蹄作響,血紅披風揚起,黑色洪流緊跟而上,校場集合的兵民也握緊武器緊隨而去。
馬蹄濺起的灰塵在女孩兩步外落地,半點沒有沾染到裙擺上。女孩端著托盤,眼神落寞。
顧滿上前兩步,挽著她的手向校場大門的方向感歎道:“殿下方才的訓話可真是厲害,我都熱血沸騰,恨不能抓一把樸刀跟上去殺貪官了!走啊阿狸,咱們去幫半夏姐姐安置宿老們,天氣冷了,可不能凍壞長者。”
走了兩步止住,女孩扯住夥伴的袖子:“滿滿,你說殿下是不是討厭我了?”
顧滿不解:“這話從何說起?”
“殿下昨日回府後就把自己關在書房,我送去的晚膳也叫轉交給白芍姐姐……還有今天,早膳也是廚下另叫送去的,我送的薑茶也不喝。”
顧滿哭笑不得拍拍她的肩,鼓著臉假裝凶巴巴,“想什麽呐,你是在炫耀吧?”
隨即接過她手裡的托盤。
“殿下以往慣例就是一人用膳,就你是個例外,去書房那是忙公事,至於薑茶,殿下可討厭薑的味道了!以前秋實姐姐說秋日易染風寒,每次送的參薑茶十次有九次殿下都是不喝的。”
顧滿嘰嘰喳喳說著閑話,阿狸順著她的話頭岔開了話題,隻眼神又往外看了一眼,心頭梗著的節一點也沒有松開。
殿下是不愛薑的味道,但以往她送去的薑茶,都會含笑抱怨幾句,一口飲下的。
范滿坐在知府官邸後堂裡,臉上寫滿糾結,語言又止。
他和王慶禮是兒女親家,如今外頭形勢危急,王家家丁雄壯,又拉攏了不少衙役差兵看守,范家就乾脆和兒子全家一起搬了過來。
范滿看著棋盤忖度良久下了一子,王慶禮輕笑一聲,隨之落子於一處。
范滿驚叫一聲:“大人,你什麽時候設的局?我這大龍剛成就被你斬了!”
王慶禮瞥他一眼,把手裡的黑子扔到棋盤上,哼道:“在你走神慌亂的時候。”
范滿笑得黏膩,擦擦圓團團肉臉上的汗珠。
“是下官不經事,心裡頭止不住的發慌。”
“有什麽好慌的,我已傳信給朝中幾位大人,京城周圍幾路是什麽樣子他們也不是不知道,若是袖手旁觀讓我被搖光公主拉下馬,我就乾脆掀了桌子,把其他幾路的根底全亮出來,看那些老大人怕不怕民亂國亡!”
聽他這麽說,范滿猶如吃下定心丸,笑得真誠了許多。
“大人處事向來思慮周全,咱們這幾日私下派人接觸,威脅送禮,府軍校尉大半都被拉攏過來了。沒有那八千府軍,搖光公主帶著一群不足千人的民兵能成什麽事兒!
下官就怕城門守不住多久,那瘋女人把府軍都撤了,還跟城外亂民約定什麽三日之期,今日就是最後一日了,明天城必破啊!”
王慶禮點點棋盤,“再來一局。”
范滿趕緊收拾,撿走桌上的白子。
“不過是再舍點錢財罷了,今日晚些傳訊給那些校尉,讓他們整頓團營,把府軍都調過來駐守到城南這邊。城破就破了,不用擔心,算算日子,來援的廂軍也快到了。”
范滿誒誒誒應了幾聲,高興笑著撿走白子。王慶禮大手一招,把所有黑子攬到自己這邊,剛先手下了一子,只聽外頭轟隆一聲響。聲音剛過不久,一個管事急急跑進來。
“老爺,不好了!公主率軍攻打咱們府邸了!攻城錘都用上了,府門已經破了!”
范滿一下跳起來,棋盤被他身體帶翻。
他驚叫道:“不可能!咱們花了十萬白銀買通了大半的校尉,她哪兒來的人手?兵庫的武器是怎麽拿出來的?”
軍製有規定,府軍校尉半數以上的將領反對時,不可領用兵庫的重型器械。
王慶禮臉色難看,打斷范滿的話,徑直問:“府外什麽情況?”
管事滿頭大汗,苦著臉語無倫次。
“府軍大半怕是都來南城了!小的趴牆上看時,十六個校尉全在外頭,公主先前組建的民兵隊也都混在府軍裡面,有幾個面熟的,應該是咱城南哪戶人家的老頭跑出來了,站在公主邊上對咱們喊打喊殺的,亂七八糟!
哦還有幾隊黑甲衛領頭,分兵往其他大人的宅子方向去了,我看他們手裡連□□都有!”
范滿驚慌回頭,只見王慶禮摔了杯子,面色沉沉,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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