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在馬車裡,你被暗巡驚到也發出了聲音,我便想著讓秋實看看,說不準你的啞疾能治好。”
秋實點點頭,“既是能發聲,喉嚨又完好,那阿狸應是能說話的,啞疾許是心魔作祟。”
蕭佑鑾回首,阿狸一隻手牽著她衣角,綠色的眼睛在燈下如璀璨的翡翠,直勾勾瞪著她懷裡翻滾亂蹭的小貓。
以為小啞巴也想抱抱小貓,她起身把貓放進少女懷裡。
白焰似乎對換了一個人有些不滿,掙扎起來。
阿狸頗有些手忙腳亂,秋實趕緊上前,從她懷裡接過小貓,右手順滑地在貓背上來回擼了一把,心滿意足,這才繼續道:
“也就是心病,既然夢魘時說過話,那阿狸幼時應是能說話的,許是經歷什麽變故有了心魔,幼時的失憶與啞疾應該都是這場變故導致的。”
蕭佑鑾看向少女,小啞巴又依偎在她身邊,手悄悄牽上她衣角。
北地異族的少女孤身一人被賣到中原腹地,還能有什麽變故?
蕭佑鑾有些心疼,摸摸少女的頭,轉而問秋實:“那阿狸還能說話嗎?還是說要先治這個心病?”
“這倒不用,既是能說話,正常開口就是了,她這情況是變故開始時不敢說話,後來慢慢忘記自己會說話,時間久了也就不會說了。現在是要學著開口發聲,說得多了自然而然也就好了。”
蕭佑鑾偏頭看向身側,小啞巴眸子亮晶晶的正傻乎乎衝她笑。
她忍不住唇角跟著上揚,手指輕輕勾挑了一下少女精巧的下巴,語帶笑意,聲音氤氳動人:“聽到沒?多開口,日後就能流暢說話了。”
過不多久,荊湖兩路蝗災的消息就隨著災民的東渡傳揚開來。
沂州城外流民暴增到五萬人,從驛站信馬那兒傳來的消息,西邊至少還有八萬拖家帶口的災民,正往東邊行來。
附近州縣開始下令驅逐流民,嚴防死守禁止災民入境。
沂州離京城最近,被禁軍驅逐的災民大多都湧來這裡了。
陳同江此時焦頭爛額,大步行走在陳府內宅回廊上。
幾個跨步,下人還未來得及通報,他掀起簾子就進了臥房。
“夫人,嶽父那兒真的沒有消息嗎?城外的刁民都衝擊城門好幾次了,守城將士傷亡不小,巡城衛隊都被我抽調去守城門了,再這麽下去,為夫的安撫使一職遲早叫人扒下來!”
季環穿戴華貴,發髻繁複雍容。
單看臉頰,佳人面若皎潔明月,目似流水含情。可視線下移,美人面容雖美,但周身贅肉橫生,腰身寬大,身形肥胖。
她頭微微揚起,看似高傲,卻又像是虛張聲勢般強裝高傲。
身為三朝元老、文官之首的季相獨女,丞相夫人年近四十才有了這麽一個女兒,自是呵護縱容無事不應。
等長到擇婿年歲,季環雖有驕縱名聲在外,但才學卓著,又美貌驚人,實是京城百家大族都想求娶的好姻緣。
季相本已看好了新科才俊、大族公子,誰料女兒跟一個名落孫山的落魄文人有了首尾。季相雖然命人壓下了這樁醜事,但原本談好的婚事也不了了之。
就在季相發覺女兒已被老妻驕縱得不成樣子,沒有好人家願意結親時,陳同江上門拜師了。
陳同江是京師陳氏大族旁支,名不見經傳,但有一身瀟灑俊朗的好皮囊。
季相考校了一番,雖然對其才學不甚滿意,但在老妻和女兒的纏磨下,還是捏著鼻子認下了這個弟子。
陳同江拜入季相門下後,娶了丞相獨女,再三年,新科被點了探花郎,自此春風得意,直上青雲。
京城貴女圈子都唏噓傳言,說季環是安心相夫教子,自願隱於內宅,這才淡出了視線。
誰知多年後,美人竟變成了這般模樣。
季環推開丈夫殷勤攙扶的手,把自己擠進椅子裡,寬大的檀木交椅被她填的滿滿當當。
她哼了一聲,語帶嘲諷:“你還知道回來,怎麽?遇到事了外頭的狐媚子幫不上忙,所以來求我?”
陳同江面上笑容不變,他上前一把摟住妻子,摸到她腰間一團團軟肉,粗圓的腰身根本環不住。他瞳孔微縮,閃過一絲厭惡。
男人賠笑道:“夫人說的哪裡話,夫妻一體,外頭那些人算什麽,我心裡自然是只有你的。”
季環嗤笑一聲,但也沒有再推開丈夫。
“環兒,我們夫妻這麽多年,你為了子嗣四方求醫,落下病症才至今日這般模樣,我又何嘗不心疼你?你看外面的女人我有一個帶回府裡的嗎?”
季環態度軟和下來,頭靠到他肩上。
“你是不是在怨我?這麽些年了,我都沒誕下一個孩子,要不然,你就納幾個清白人家的良妾吧,總不能因為我斷了陳家的香火。”
陳同江心中嗤笑,這女人也就嘴上說得好聽,實則一點婦人德行都沒有!善妒又無所出,他在外頭快活快活都被管著,真納人進來,攪翻了醋壇子,季相能讓他好過?
他捧起妻子的臉,深情道:“別胡說,我早對你承諾過,一生一世一雙人,就算沒有孩子,以後過繼一個就是了,只是如今看來,為夫只怕陪不了你一世了……”
季環皺眉,“你又說不吉利的話!你是我丈夫,季相的女婿,誰敢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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