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臨擱著明白裝糊塗的本事也是一絕,演到深處,連她自己也能將自己欺騙。
一直以來,素容不好受,想必青臨也好不到哪裡去。
青臨說:“屬下不是那個意思,尊上您百年來第一個動心的人,屬下怎麽可能動手。屬下想的是,殺了那個什麽叫扶欒的——尊上的愛人不可以喜歡別人,管它是真是假,都不可以。”
師知華沒想到居然是這個意思,頗有些震驚地看著她。
青臨說:“屬下從七歲起就被您收留在了鬱淫宮,從此撿來一條命,這條命無論如何也要保護好您的,您喜歡的,就是青臨願意保護的,若實在到了控制不住的境地,青臨也只會勸您放棄她,而不是越過您去殺害她——屬下對童司晴,沒有敵意。”
沒有敵意就好。
師知華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想怎麽處理素容。”師知華說,“就按你的心意來。”
青臨跪下謝恩:“屬下從今往後一定寸步不離地看守她,不讓她再做出任何損害魔界利益的事情。”
師知華:“可以。”
魔尊走後,青臨跪了許久才起來,她起身之後,由於跪得時間過長,膝蓋處血肉都有些粘連了。
她扶著欄杆,痛苦地彎下腰,掩面呼出了一個鬱結良久的氣。
這口氣呼出去了,她心口懸的大石頭也落下了。
從那一日撞破素容是內應後,她就一直沒放不下心來,整日假癡假呆地假裝沒發現對方的秘密,過得可謂萬分艱辛。
但再怎麽艱辛,也比不過素容啊。
青臨簡直不敢想,對方那麽與世無爭又消極避世的性子,是如何被逼著攬下這做內應的大任的。
素容心也不大,想必也是經常發愁的吧。
青臨一瘸一拐的扶著護欄往外走,每一步都疼得要命。
好在都過去了。
她可算及時上報魔尊,抱下了素容。
為此,她甚至把兒時的悲慘經歷拿出來賣慘,博了一把尊上的同情。
青臨失笑——尊上也是故意慣著自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她再次感慨,尊上私下真是特別特別好。
做對方的下屬很難,但做對方的心腹一點兒都不難。
•
師知華回到房間後,童司晴已經醒了。
她坐到榻邊,垂眸靜靜地看著童司晴。
童司晴長長的睫毛還掛著淚,這麽久了還沒全乾,她看到知華回來,虛弱地咳嗽了一聲:“對不起知華,我說謊了。”
師知華苦笑:“你原來會解釋啊。”
“當時太緊急,沒來得及說話,你就走了。”童司晴算是想通了,主動承認說,“我也沒想離開你,但是那時候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就被落下了。”
“哦?”師知華饒有興趣地幫她整理小衣,“那還是本座的不對了?”
童司晴果斷改口:“是我不對。”
師知華“嗯”了一聲,問她哪裡不對。
“扶欒仙師不是我的師尊。”童司晴估摸著開口,“我也沒有對她存有什麽心思。”
師知華慢慢引導她:“那你為什麽那樣撒謊呢?”
童司晴:“我可以不回答嗎。”
師知華:“不行。”
童司晴:QvQ
她沒辦法,隻好硬著頭皮坦白:“我怕你懷疑我,然後把我趕走。”
師知華都驚呆了:“你解除懷疑的辦法就是再撒一個氣死我的謊話?”
童司晴:QvQ
師知華簡直氣沒了:“下次不可以這樣了,你若是不想說,本座便不會強行要求你解釋,若到了非解釋不可的地步,那就做一次吧。一次不夠,兩次三次也好,這樣一來,我也解氣了。”
童司晴:“那尊上不聽我解釋了嗎?”
師知華瞬間收回情緒,言簡意賅:“聽。”
童司晴問:“我可以不回答嗎?”
師知華冷著臉:“不行。”
童司晴:“……尊上不是說不逼我嗎。”
“對啊。”師知華露出一個很誇張的疑惑表情,“那麽今晚你還能來幾次嗎?”
童司晴:“……”
解釋,解釋還不行嗎!
師知華合衣躺在她身邊,睜著眼眸聽她軟軟道來……
•
扶欒再也都沒有合眼,回去以後她心痛不止。
她回想起方才,魔尊倚門懶散地瞧著眾人時,裡面還穿了件白衣——那白衣,是司晴仙聖裡面的衣裳。
雖然已經看到了結果,但是這種微小的細節總是在她腦海中浮現。
她不禁想起了那聲蓋過吵鬧喧嘩的絕望哭喊。
司晴仙聖,她們仙寧宗的首位仙聖,又聖文天尊一手帶大的女兒,天資卓絕,單純得像是一張白紙。
誰能想落到了魔尊手裡,受到了此等委屈。
扶欒白發落了滿肩,掩面在燈下低聲哭泣。
她雖然整日雲遊四方,但她心中也有所信的敬仰,比如仙寧的宗義,身為修仙者的道義正理,一顆匡扶天下的普世憐憫心。
這麽多年,她忙忙碌碌地各地周遊,救民於水火。
在面對凡世人時,自己是高不可攀的仙人,時間長了,她便也以為……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可以挽救很多生命,拯救很多不幸。
無數的人在被救後感激涕零,扶欒便會在這之前默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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