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足夠了解師尊,沒有妖魔能糊弄我的。”岑樂天十分肯定,“怎麽可能有人比我更熟悉師尊呢!”
“不。世上的任何人,都不如自己了解自己。”師知華站在原地,頗有些無奈,“你們忘記這次仙器是什麽名字了嗎。”
幻影鏡。
鏡中人,某種程度上,也算另一個扶欒。
岑樂天:“可是那畢竟是一個死物,怎麽搶走我們師尊?”
師知華毫不客氣:“因為有廢物蛋抬著花轎把它搬出來了。”
岑樂天還在嘴硬:“搬出來就能跑嗎?”
“廢話。”師知華說,“不然呢?你以為它為什麽叫其他人進午門魘境,而不是自己出來,蠢貨,這是因為它被困在裡面出不來啊。”
岑樂天:“……”
他就說為什麽當時師尊不願意親自走路,而是讓弟子們抬著轎子了。
啊啊啊,他抬出了一個什麽鬼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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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去何處?”扶欒察覺耳邊突然清淨了許多,她問,“為何又將我的蓋頭覆上?”
無人回答她。
“司晴,尊上……”
她聲音清越,像是仙寧宗那杳然的清泉,又似玉佩泠泠作響,雖然有些疑惑,但到底清冷端方,不肯折了仙人傲骨。
她問了幾聲,察覺有人靠近自己。
來人牽起她一雙手,觸感冰涼軟和,雖然沒有溫度,但出奇地合適,指節剛好嵌入她虎口。
掌心大小,指節長度,與她的宛若天作之合。
這距離太近了,應該是和自己熟絡一些,且還是個身量差不多的女子。
扶欒輕聲一笑:“司晴,你手怎麽這般冰涼,等下多穿些衣物罷。”
牽著她的那雙手聽到這話突然收緊,由溫柔的“牽引”變成了“鉗製”。
扶欒“嘶”了一聲,嗔怪道:“疼。”
對方沒說話,良久,兩人仿佛來到了一間屋子裡。
門扉闔上,屋內飄起似有似無的皇家龍涎香來。
“疼,你也知道自己會疼。”那人說,“雲遊四海的扶欒仙師,有著一顆普世憐憫心,擋在俗世人面前,叫她們不受迫害,但是刀子扎在自己身上 的時候卻不曉得……自己也會疼的嗎?”
這個聲音……
扶欒神魂巨震,一陣心悸——這個聲音,為何同自己的一模一樣。
她猛地就要扯下紅蓋頭,卻被人一把握住手腕,製止住了。
扶欒自然是不會讓她控制的,她使力掙扎不行,便意欲施法去推開對方。
自己怎麽說也是仙寧宗的一屆仙師,怎麽會被隨便來的妖魔就……
扶欒突然愣住了。
那一瞬間,她運轉周身的仙氣靈力,想要掙脫的同時,卻被一股完全一致的力量給克制住了。
是誰?
修為如她,就連所修仙法都是完全一致的。
怎會如此。
扶欒卸了力氣,頹然地站在原地。
屋內是她最喜歡的皇室龍涎香,輕輕嫋嫋地繞在她鼻尖,有種歲月靜好的滋味。
但是扶欒心亂如麻,並不能欣賞了,尤其是前方那人身上也有一種經年不化的龍涎香,一看也是常年浸在龍涎香之中。
但是怎麽可能呢,飛升之後,扶欒也不是沒有去尋過這種香,但是興臨沒多久就亡國了,因為是天命,她便也沒有插手。
所以後來,她自然也沒有找到自己國家的皇室龍涎香。
在凡俗世間,因為前朝國亡,便再無人敢用此類香。
可那人身上分明就是……
來人不輕不重地壓住她心口上方約摸一寸的地方,用指節一下一下地探上去:“是這裡,還有這裡,當時的創擊再偏一點,你就要沒命了,知不知道。”
扶欒聲音發顫,難以置信:“你……怎麽知道的?”
“因為,我呀……”那人溫柔地掀開她蓋頭,吻上去的同時,接上了後半句話,“……因為我就是仙師您啊。”
扶欒後退半步,又被對方滿含恨意地箍住腰身。
對方身上繞著淡淡的龍涎香,靠過來的那一瞬間,真是要命。
呼吸不暢良久,扶欒憤憤地偏頭,好不容易躲開了對方。
她這才看清了對方——這人一身與自己完全相同的嫁衣,身樣,面容,也是一模一樣。
怎麽可能?
這是什麽妖魔?
扶欒瞳孔一縮,沒能說出話來。
那人摘下她鳳冠,抬手一撫,叫她萬千烏發皆成霜白:“仙師還記得自己飛升時忘記帶什麽了嗎。”
扶欒:“……”
對了,她好像沒有及時銷毀凡身,緊接著某個妖魔便佔有了自己在凡世間的身/體。
扶欒語氣重了許多:“你這妖魔,侵佔我的身/體作何?”
“我不是妖,亦不是魔。”這人迷戀地嗅著扶欒的霜發,用力十分,像是要把人揉進骨血,“我和仙師一樣,你是仙,那麽我便也是。”
扶欒都氣笑了,她想說現在什麽年頭了,都有妖怪敢自稱仙人了嗎。
“就是這雙眼眸。”對方顫抖著手,一點一點地去摸她眼周,“我日日都見,你看我的每一眼,我都記得。”
扶欒怪道:“我向來不看妖魔。”
“那日大婚,你戴了鳳冠,抿了口脂,靠近我……叫我心神飄蕩。”那人說,“那是你大婚的日子,但是你眼裡卻全是神一樣的悲憫,不只是悲憫,還有冷傲和孤寂。多好看,多麽纖美一雙眼,像是在看我,又像是看受苦受難的黎民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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