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清看向桌案上的兩柄長劍,沉下了眼眸,似乎是沒有思索過的:“我們回京。”
如今,天下風雨飄渺,他使勁地要逃開京城中人的算計,卻不料還是被找上了門——被燕飛截殺於澤州城。
蘇言懷深深地看向了宋時清,似乎是看懂了那人眼中的情緒,不再說話。
“我懂你為何要回京城,但是你一旦回去,便是太子,今後的爾虞我詐不會少,你真的準備好了嗎?”待白驚霜走後,蘇言懷正色道。
“我要回京城不完全是因為自己,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你的妹妹蘇羌月啊,”宋時清側首,“那裡龍潭虎穴,我不想她被害死了,就像當初的顧季叔一樣……”
藍色的衣袍盡數被褪下,隻余一件裡衣,血痕粘著裡衣像是長在了一起。
眼眶緒著淚,蘇羌月不忍道:“你忍忍。”
“唰”的一下,連帶著傷口的皮肉順著白衣脫了下去,不等蘇羌月痛心,只見她將藥灑在顧惜安的傷口,又用布條接著藥酒蓋在了顧惜安的傷口。
顧惜安鎖緊了眉,肩膀因為疼痛不斷顫抖著,額頭也冒出了汗珠順著她的面頰滑落到下顎。
顧惜安捏緊了半褪的衣衫,正欲重新穿好,隻覺身後的人貼緊了她,雙手環住了顧惜安的腰跡。
一種陌生的酥麻感席卷而來,她呆愣在原地,只聽身後的蘇羌月悶聲道:“別動,讓我抱抱。”
濕潤的淚滴落在肩頭,滑落到她的胸脯。
蘇羌月不敢抱得再緊些,她怕真的弄疼了這位祖宗,但心中難抑製的難受呼之欲出。
“你……你別離開好不好,為什麽不打招呼,就一聲不吭地走了?”
顧惜安只是忍著疼痛反問蘇羌月:“那你為什麽要和他賭?十皇子這個人絕非善類……”
蘇羌月眼色暗沉:“他傷了你,但他若登天下之主位,天下百姓皆安。但我絕不會讓他毫發無損地走上至尊之位!”
蘇羌月拿起案上的裡衣和厚衣給顧惜安穿上,溫聲道:“別著涼。”
“你去哪?”
“要和這位合作總要有個誠意吧,我去給他見面禮!”
漫天飛雪,北方的冬日可比南方冷多了,雪白鋪天蓋地。
慕容玄看著窗外的雪還是沒有停,雪粒子還是砸在房屋上還有樹枝上,一襲藍衣正往泰華殿急走而來。
身旁的太監同他說:“陛下,明昭公主來了。”
轉頭,蘇羌月便出現在殿內。
蘇羌月緩緩行拜禮,不見方才的慌忙之色,不等慕容玄說話,她直說:“陛下,我願意為您去往舊蜀邊境安撫遺民,讓他們歸順大周!”
慕容玄有些不解,卻只是坐回椅上,說:“公主乃是千金之軀,此等雜事讓那些粗人去做好了。”
蘇羌月還是不急不徐道:“當朝眾人有誰比我更合適去那裡安撫民眾?我乃蜀國皇室,他們都曾是我的子民,更何況滿朝文武還有陛下的星儀衛會比我更了解那裡嗎?”
答案是否定的。
見慕容玄不說話,蘇羌月直接攤牌:“陛下!我是蜀國的公主,既已然到了貴國,自然不會再回到故土。故國已滅,斯人已逝,再不會有我曾經的故鄉。”
“今時今日,羌月隻想好好的,在這裡活下去,去安撫民眾只是不想他們也成為像我一樣無家可歸之人!”
慕容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說:“公主有心了,您想什麽時候啟程便什麽時候吧。”
藍衣再次沒入雪中,慕容玄再次走到大殿門前,那跟了他幾十年的老太監瑾書攙扶著他,只聽他道:“雪大了……算是瑞雪兆豐年了吧!”
瑾書附和著:“這明昭殿下可真真算得上是瑞雪了。”
蒼老的面容上,渾濁的眼睛裡,那抹光影暗淡了下來:“還是朕對不起靖兄,讓他的弟弟還有家人顛沛流離了啊……”
“漫漫飛雪,若起風柳絮飄揚。老十該有個封號吧……便為霽王吧。”
慕容玄為何應下了蘇羌月的請求,真的是以為她方才的那段話嗎?定然不是的,蘇羌月逃不了,縱使到時她真的安撫了民心,但終歸還是太子妃,縱使太子現下沒有,京都裡的十皇子不是嗎?
她蘇羌月終歸還是要被鎖在這裡一輩子的。
瑾書附耳上去對慕容玄說了什麽,讓他沉下了眉頭,神情竟有些慌亂:“受了重傷?還不快快將他帶回來!”
尤泠屋子裡生著暖爐,哥哥尤豐玉奉旨進宮來看她,還給她帶來了一個噩耗——慕容吟找到了。
屏退眾人,尤泠卻還是隱忍不發,細微看指節卻已然發白,但尤豐玉卻慌了:“妹妹啊,怎麽辦?他一回來那人便是注定的皇太子,咱們的英王殿下就真的沒指望了!”
“慌什麽?”尤泠皺眉,“就算他回來了也是重傷不治,那明昭公主還是得嫁給京都的兩位,慕容淵若是沒了,自然沒人與旭兒搶。”
殺了他?談何容易!
“殺”字還未出口,尤泠便出言訓斥:“這是宮裡,不比外面瀟灑,哥哥還是收斂些好。”
“本宮何時說過要取他性命?我要他此生珍視的東西,都在他面前化為篩粉,就如當年的孫家女一樣!”
那坐在椅上的貴婦人,眼底的狠毒不留余地的躍了出來,頭上的金梳墜著流蘇,順著她的動作緩緩搖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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