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活動室。”陳老師小聲介紹,盡量不吵到室內的病人們,“因為要吃藥,所以他們大多時候都很安靜。醫院會給他們準備一些畫板啊,玩具什麽的,他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們不會去打擾他們。”
陳老師介紹時,曲棠就聽著,然後托著一個硬殼的巴掌大的本子,一邊觀察室內的病人,一邊飛快地記錄著什麽。
顏昭溪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也不說話。因為那一刻,曲棠的精神世界是一顆快速汲取水分的種子。
她半低著頭,鬢角的發從耳畔滑下,彎曲地垂在臉側。下午的冬日暖洋洋的,從她的側臉打過來,描摹著宛如雕塑般立體的側顏,在皮膚表面投下一層盈盈的光,連表層的細小絨毛都能看見。
曲棠認真的樣子,真像一束光。
她觀察了大概半小時,筆記本上滿滿當當記了許多頁,姑且才合上本子。轉頭問陳老師:“我們能進去嗎?”
陳老師點頭:“但你們不能說話,最好不要發出聲音,他們對陌生人很抗拒,認為你們會侵略他們的世界。”
“沒問題……”
顏昭溪拉著曲棠往裡走,全程聽話得像犯困的貓,乖乖巧巧的,連高跟鞋都脫在了門邊,避免走路時發出聲音。
她知道曲棠為什麽進來——坐在最角落一直畫畫的那個病人,跟曲棠飾演的天才畫家很像。
她這縮在角落,身體受到只有骨架,臉部慘白,偏執地滑動著畫筆。
這是一個可遇不可求的現實的例子,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可能成為曲棠設計角色的關鍵。
沙沙……
硬實的蠟筆在素描紙上填補著顏色。畫紙上,一個表情誇張的人臉瞪圓了眼睛,分明沒有歡笑的臉偏偏咧開了嘴。
紅色的嘴唇扯開臉頰,誇張地佔據大半張臉,瘋狂肆意地笑著,無數雙鬼手從嘴裡探出來,張牙舞爪。一個瞪著眼睛的笑臉,這不是笑,這是嘲諷。
而用誇張的色彩和大膽的筆觸畫出來的,是一個被灌以精神病的年輕人。
顏昭溪隻覺得脊梁骨被人折斷,連帶呼吸也掐了。
啊——
她在心裡驚恐地大叫,一把扣住曲棠——她快呼吸不上來了。
而就在這時,那小畫家似乎聽到了她心裡的尖叫,身體瑟縮了一下,一把收起畫板,低頭,擰著脖子,身體僵硬地大叫:
“啊——啊——”
她的叫聲像黑夜裡被汽車碾過的貓,尖銳高亢,但又支離破碎。
“啊——啊——”
她的叫聲立即驚動了原本安靜的其他病人。一時間,教室裡所有人都崩潰大叫,有的甚至開始摔打手裡的東西。
“壞人——壞人——”
小畫家偏執地盯著地面,卻尖銳地指控兩人,“壞人!壞人——”
顏昭溪努力解釋:“我們不是壞人,我們只是想跟你交個朋友。”
「朋友」這兩個字徹底擊潰了小畫家,她隨即發出更大聲的尖叫,抓起堅硬的畫板就朝顏昭溪砸來。
眼看畫板高高落下,顏昭溪閉眼閃躲,卻被一雙手護住。
“昭溪!”
曲棠眼明手快地閃在前面,彎曲的手臂擋住砸下的畫板。只聽「砰」的一聲,畫板砸下,又重新高高舉起。
砰!砰!砰!
曲棠替她擋了三下,腕骨因此脫臼。
作者有話要說:
最新評論:
【打卡】
【不差這點錢 你多更點行不!】
【你是真的短!】
【
【
【大大 這樣可不行 就這麽一點點】
【來了】
第56章 開竅(一)
“把你弄醒了?”
當天活動室的病人集體失控,最後還是院方帶人來強行打鎮定劑才控制了下來。
“還好只有她一個人動手,不然,要是十幾個人都去打你們,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陳老師抽了半包煙還是後怕。
精神病不發病的時候與世無爭,一旦失控,三個人才能勉強控制住一個。
如果當時在小畫家的帶動下,所有人都動了手,他們會把她們兩個團團圍堵在裡面,她們出不來,醫生進不去。即便沒有被打死,毀容,殘疾,還算保守估計。
“曲老師,這您見諒。”陳老師的手哆嗦著,“他們平時真的挺安靜的,怪我,當時不該讓你們進去,還讓你這受了傷。你看診療費多少錢,我們醫院報銷給您。”
彼時曲棠的手被確診為脫臼,已經打了石膏。她大方地拍拍陳老師的肩,“陳老師,您別放心上。如果不是我突發奇想要進去,他們也不會失控。活動室打碎的那些東西,您列個單據給我,我回頭賠給你們。”
陳老師驚得一跳:“這不行這不行!害您受傷我們本來就已經過意不去了!這怎麽能讓您破費呢?”
曲棠淡然,“應該的,陳老師,總歸說起來,還是我們給你們添麻煩了。”
說著,她提起那個發狂的小畫家,問:“對了,那個畫畫的女生,她叫什麽?”
提起小畫家,陳老師的心口也是一沉,整個人都被壓了一頭似的,渾濁地歎了口氣:“唉,都是可憐人。”
說著,又點了根煙:“她姓段,我們都叫她小畫家。她媽媽以前是出台的小姐,沒有爸爸。她媽生了她之後,跟了好幾個男的,都過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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