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安靜,沒人做聲。
這倒是出乎雪羚十七的意料。
記得五十年前,它第一次看過蝶蛹孵化後,舊雪大人便要求它們,立即開始在東山上尋找其他藏在雪地深處的賦語蝶之蛹,它記得那會兒可熱鬧了,按理說今年有少年們一起找,應該更熱鬧才對。
但是氣氛不對呀。
它從羊群中鑽過去,被雪羚一按著頭推了回來。
“族長,出什麽事了?”它立刻問。
雪羚一:“莫說話,今年這蛹似乎有些問題。”
“什麽問題?”雪羚十七探頭去看,卻只看見舊雪大人的背影。
“蝶不破繭,孵化不出。”雪羚一神色憂慮。
雪羚十七一聽就知道事情很嚴重。
寒羚山決斷世間一切不平,神女審判凡界一切眾生,如果舊雪大人無法使蝶蛹孵化,豈不意味著舊雪大人乃大惡不赦之人?
若是雪山的審判者成了雪山不可饒恕之人,那麽日後雪山將以何立足?
世人將如何信服雪山能決斷一切不平之事?
且不說今日目睹者眾,就算今日無人旁觀,以雪山的秉性,以舊雪大人的秉性,這件事早晚也會公之於眾。
年輕一代的雪羚羊從沒見過孵化之法,雖隱隱感覺其中出了差錯,但仍耐心等著。
然而曾參加過逐羚雪寄大會的雪羚羊卻幾乎已從這件事中看見了寒羚山的未來。
它們不解,但它們無力改變。
只是,舊雪大人為何會成為雪山不可饒恕之人?
在旁觀者的眼裡,尹新雪只是凝視手中始終縮成一團的蝶蛹,但她內心比任何人還要擔心。
她此刻是舊雪的身份,既然她擁有了舊雪的能力,那麽她就還有一件必須要做的事,那就是替舊雪承擔舊雪該負起的責任——守護寒羚,審判濁世。
她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
這是她試過的第二隻蝶蛹。
第一隻,她留下的臨終之言是:
“寒羚之事,終無兩全。”
舊雪
沒有孵化。
她說是由於蝶蛹已失去活力,無法孵化。
於是雪羚一去雪中尋了第二隻,她拿到手之後,仔細思考紕漏之處。
這回,她留下的是:
“無”
舊雪
仍然沒有動靜,無法孵化。
連續兩隻蝶蛹都無法孵化,這件事已經可以載入寒羚史冊了。
雪羚一見狀,主動去尋了第三隻蝶蛹,但它沒有呈過去。
尹新雪手中已有了兩隻蝶蛹,倘若第三隻還無法孵化,事情就遠遠超乎尹新雪所能控制的程度了。
雪山不能毀在她手裡。
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麽,沒人知道她在害怕什麽。
但她的沉默或多或少讓大家感到不安。
沒人能想明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
天韻以為雪羚十七很快就能回來,可是太陽已經從東山升到天空正上方,還不見十七回來。
不會沒逮到賦語蝶,不好意思來見她吧?
那至少也得給她傳個信,不然她在這裡等著,無心做其他事,太耽誤了。
“我回來了!”雪羚十七的聲音從棧橋那邊傳來。
天韻唰一下扔下手裡的工具,站了起來。
又覺得自己顯得太急切,不好,於是大尾巴狼似地扯了扯衣服,轉過頭,故作冷靜道:“逮到了麽?”
雪羚十七激動萬分:“你是不知道,太危險了!”
天韻臉色頓變,顧不得裝模作樣,逮著雪羚十七:“什麽危險?師尊出什麽事了?!”
雪羚十七一愣:“你怎麽知道你師尊出事了?難道你偷偷離開了天池?”
天韻一聽,這還得了,師尊遇上危險,她怎可不去?!
她二話沒說,拔腿就要離開。
“誒,你做什麽去?”雪羚十七剛來,氣都沒喘順,沒有力氣追天韻,只能在她身後喊,“你回來!”
天韻腳步根本沒停,“師尊有危險,我去救師尊!”
“誒誒,”雪羚十七急了,“危險已經化解了!沒事了!你快回來,你現在是在受罰,要是被發現離開天池,懲罰可是要加重的!”
天韻本沒理它,卻忽然腦子裡抓到幾個字‘危險化解’,她才倏地停下腳,“化解了?沒事了?”
“沒事了。”雪羚十七這才跑上來,“你這性子怎麽和天竹一樣一樣的?”
天韻:“……沒事你不早說?”
雪羚十七:“你都沒讓我喘氣。”
天韻安靜地凝視它片刻,才說:“好了,喘完了。說吧,外面出什麽事了?”
雪羚十七從頸後取下一隻淡青色的靈蝶,用它那根小蹄子架著,送到天韻面前,“給你。”
天韻伸手過去,那蝶就從十七的蹄子飛到天韻指尖,停駐著,輕輕扇動翅膀。
雪羚十七:“你是不知道,前兩隻蝶蛹,舊雪大人都沒能孵化出來,我從沒見過羚一族長有那麽慌張的時候,其他雪羚羊也都擔心得不知如何是好,連平時最鬧的那幫孩子今天也不敢說一個字,可想而知,當時的情況有多驚險!”
“然後呢?”天韻跟著擔憂起來。
“然後?”雪羚十七忽然哈哈大笑,指著天韻指尖的蝶,“然後第三隻蝶蛹孵化出來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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