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
“嗯?”
“我覺得師尊和以前不一樣了。”
尹新雪眼神沒躲,手在衣袖掩映下緊緊攥成一團石頭,“人會變的。”
“容雨蒼說,是九方改變了您。”
“或許。”
尹新雪拿不準天韻想從她這裡確認什麽,此刻那種排斥的刺痛越來越明顯,幾乎要爬進腦子裡。
她必須要立刻離開了。
她不知道這種刺痛繼續發展下去,會不會導致她精神力極速下降,若造成‘脫節’就更麻煩了。
她從雪地裡站起來,身形晃悠了一下才站穩。
天韻立刻起身扶住她。
“松開。”
尹新雪腦子只有這個聲音。排斥反應越來越痛了。
天韻嚇得立刻松了手。
“你好好在天池呆著,”尹新雪強忍痛苦道,“等你栽完三千株雪蓮,為師自會放你出來。”
“師尊。”
“站住。”尹新雪不許她再跟近。
天韻果然不再跟上來,此時天池潛沉的雪羚羊全部都從隱匿中走了出來,望著岸上這對師徒。
雪羚一奔來,來到尹新雪身前,察覺氣氛怪異,它看了眼天韻,見天韻一臉做錯了事的神情。
“舊雪大人,出何事了?”
尹新雪扶住雪羚一的背,“去吩咐雪羚三十六,讓它明日搬些雪磚過來,在這裡建一間屋子給她。”
尹新雪指的‘她’自然是天韻,但尹新雪卻沒看天韻。
雪羚一似乎不肯定,於是問道:“大人是說,在天池這裡?建一間屋子?”
“就是這裡。明日就要。”
尹新雪曾自己說過,在天池建屋子就像在故宮的太和殿裡添上一把龍椅,純屬異想天開鬧著玩,此刻雪羚一正是這種心情,雖說舊雪大人如今與以前大不相同,可此等行為實在太過駭人聽聞了。
“大人確定是在天池建一間屋子,給……天韻?”
“就是給她。”尹新雪不願多說,翻身躍上雪羚一的背,“走。”
天韻忍不住上前一步,“師尊。”
尹新雪伸手止住她,斜坐在雪羚背上,對雪地裡的天韻道:“為師不認識你所說的這個人,若她是你在凡界招惹的其他什麽紅塵孽債,等你刑懲期滿離開天池,自己去料理。”
“師尊,我不是——”
“不必多說,你惹了一攤子債,別妄想為師替你擋。”
說罷,尹新雪命令雪羚一離去。
離開路上,她心情仍如大風大浪般起伏不定。
她不知道天韻是從何處得知自己的名字,也不清楚天韻知道多少,但她方才的反應被天韻看在眼裡是肯定的,所以她最後那兩句話,故意將天韻引導到另一個方向——
她不是因‘尹新雪’這個名字而有如此反應,而是她以為‘尹新雪’是天韻惹出來的紅塵孽債,所以才有如此反應。
她不知道自己的解釋會不會太牽強,可馬腳既然已經露出來了,就只能想辦法找補。
她現在有另一件事必須立刻去做——
她要知道天韻是從哪裡得知了她的名字!
雪羚一在雪地裡疾奔,風幾乎吹散了它的聲音:“舊雪大人,屋子可有別的什麽要求?”
“能扛風霜雪雨即可。”
“羚一遵命。”
……
月光清冷地落在天池邊的雪地裡,散發淡藍光暈的雪羚羊從她身邊走來走去。
四周一片死寂。
天韻跪在地上,心頭混著一種難以言狀的複雜滋味。
她一直非常謹慎仔細地盯著師尊的表情,從自己嘴裡說出‘尹新雪’這個名字時,她分明清清楚楚地看見師尊眼底閃過的一刹那的驚慌失措,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就要抓住什麽了。
然而師尊最後那兩句話卻讓她陷入另一個不解的境地。
師尊是以為‘尹新雪’乃她新惹的債,所以才那般反應?
可是不對,師尊當時的神情分明是驚慌,而非生氣,她不可能出錯。
她很想有一個人能來告訴她,一直模糊在她腦海裡的那個真相究竟是什麽?
可她沒有一個能和她商量這件事的朋友。
她的念頭太瘋狂了,不可以在毫無根據的時候對任何人講。
盡管她現在被罰在天池看守,但她有另一件必須立刻去做的事——
弄清楚師尊與尹新雪之間究竟有何關系!
·
尹新雪要弄清自己的名字是如何流入書裡的世界,其實很容易。
因為尹新雪只在一個場合用過自己的真名。
那就是孵化蝶蛹之時。
賦語蝶蛹被孵化後,蝶便從東山飛走了。
任何一隻賦語蝶,其生命的終點都是天池,據看守天池的雪羚講,今日並無賦語蝶飛入天池。
所以只能是在自東山去往天池的路上,賦語蝶遭人截獲。
今日乃仲秋,山上所有人都在東山,只有天韻一人在天池,除去這倆地方,只剩下被關押起來的谷梁護、狄躍和宣玫,他們既然已被關押,自然不會有本事逃出來撲蝶。
既然並非人為,那麽,就只能是羊為。
所以,答案只有一個——
“大人求放過!!”雪羚十七嗷嗚,“十七錯了!”
尹新雪在飲冰殿的院中,冷冷注視著被她綁住四肢倒吊在紅梅樹上的雪羚十七,“錯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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