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韻:“別裝傻,方才你拿走了洛藕!”
方路迷:“我沒……我沒有……”
方秋暝將方路迷拉到身後,一臉正色瞪著天韻:“你偷了我商風林的寒梅種子,竟敢在此血口噴人!”
天韻絕沒料想事情竟會這樣發展,她看向師尊,希望師尊能為自己說句話。
方秋暝從方路迷手裡一把奪過紅梅種子,舉得老高,“物證在此,你不打自招,還有什麽好狡辯的!”
天韻:“那是方路迷拿來和我交換的!”
“胡說,此乃海外仙人贈與我商風林的寶物,他怎可能隨意拿去和旁人換東西?”方秋暝摸著方路迷的後頸,像捏小貓似的捏著,“是吧,路迷?”
方路迷用力地點點頭,就像只要用點力,他的話就令人信服得多。
其余方家人就像廟堂裡莊嚴肅穆的神像,只是用那種視線盯著你,就好像要將你釘著死刑架上。
從始至終,師尊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她只是沉默地任由方家人誣陷自己,任由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涓江和泗江終於漫過堤壩,衝倒了沿岸的房屋,糧田被淹沒,牲畜逃脫不過被活活淹死。
天韻在冰面上無力地跪了下來,“師尊,對不起……我沒有……”
可師尊看都沒看她。
冰面上奔來一群雪羚羊。到了近前,立刻報:“舊雪大人,在商風林中未有發現洛藕的痕跡!!”
這句話完全將天韻打入了谷底。
不可能,不可能,怎麽會沒有呢!
她明明就是將洛藕給了方路迷,為何他要騙人!
為何在商風林沒有找到洛藕!
為何!!!
谷梁家家主這時在一旁道:“舊雪大人,事已至此,如今最要緊的是彌補。涓江和泗江想必已決堤,此乃中原地區最大的兩條江,凡界朝廷便是掏空國庫也無力阻攔,不若先讓我接了孩子們下山,再聯合其他修仙世家從長計議!”
天韻:“不可以,不可以走!”
今天方路迷要是走了,恐怕永遠都找不回洛藕了!
可師尊卻沉聲對雪羚九道:“送他們離山。”
谷梁家小女兒谷梁淺跟著其他孩子從雪山上下來,經過天韻身邊時,看見天韻跪在冰原上,臉上淚痕未乾,她停在天韻面前,逕直用手去擦天韻的眼淚,“你哭什麽?做錯了事就認咯。”
天韻抬眸,谷梁淺嚇得一震,忙起身悻悻走了。
這個女孩,就是後來被發現死在天韻禁足處不遠的那個谷梁家的小女兒。
之後谷梁家聯合各大門派破壞逐羚雪寄大會,要求舊雪給他們一個交代,才終於導致天韻被舊雪親手誅殺。
有時候想一想,與其說是舊雪親手殺了天韻,不如說是聯合起來的修仙世家殺了她。
這群人離山之後,如他們所說,立刻便行動去了凡界阻止水患繼續泛濫,雪羚羊們幾乎傾巢出動,一部分繼續在山裡山外尋找失蹤的洛藕,一部分忙著引渡死在水患中的亡靈。
而罪魁禍首天韻受了一百零八道蝕骨令,又被禁足。
她足足在雪山上躺了九個月,才第一次能下床,但也只是從床邊走到窗台,便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而師尊沒有給她的禁足期定期限。
或許是想將她關到死為止。
後來她聽雪羚羊說,由於這次水患,沿岸百姓遭受到了重創,舊雪將寒羚山所有的雪蓮全部拿去救治百姓,一時間山裡竟再找不出一顆成熟的雪蓮。
修真界派出去的修士不少死於治水之難中,雪羚羊將其魂靈引渡至寒羚山天池,令其能安息。
凡界朝廷恰在這時被外敵趁機入侵,大規模戰爭爆發,朝廷自顧不暇,終於改朝換代,據聞那皇帝臨死前殺了全部公主王爺,而後自刎於祖宗陵墓。
天韻每日躺在床上,從窗口望著外面的雪山。
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本不必發生的。
可為何方路迷要騙她!!
有一天師尊來看她,這是師尊第一次來看她,大約是她被禁足的第五個月,她側身躺在床上,蝕骨令留下的傷口每天都在無數次發作,如肉被生生撕開般折磨著她,她強忍著沒有發出聲音。
師尊將一顆紅梅種子放在她床頭。
天韻聽見師尊冷冷清清的聲音說:“方家遣人送來的。你既喜歡,拿著罷。”
“師尊……”天韻背對著師尊,手死死絞住被子,咬牙道,“我沒有偷紅梅種子,不是我。”
但這時她聽見門關上的聲音。
師尊離開了。
沒有多聽她說一句話。
那顆種子後來被天韻丟了。
這是方家人對她的嘲笑。
呵,方家人呐。
五十年過去了,天韻對方家人的恨意如一碗老茶,愈煮愈深。
此刻在商風林中,一切就像回到了五十年前的逐羚雪寄大會,也是那麽多人。
那麽多人圍觀另一個人被逼到走投無路,像菜市口趕集一般去圍觀另一個人的處決。
天韻聽見師尊說:“我隻問你們三個問題,第一,當年是誰慫恿天韻去拿的洛藕?”
尹新雪說著這話時,立刻在人群中鎖定了方路迷。他仍跪在祖宗身前,大約預感到自己接下來的命運,他的臉上幾乎近於死灰,方螢歸跪在他身旁,就如死灰中再也撲不動翅膀的螢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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