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羚十七被打得氣喘籲籲,藍色的血止不住外流。
天竹只是頭髮和衣襟有些凌亂,身上並未受傷,亦不見一點血。
她沒有用毒。
雪羚羊是她當年在山上唯一的夥伴,對待它們,她並不打算太絕。
這一點尹新雪也注意到了。
尹新雪先去檢查雪羚十七,一摸,便感覺到幾根骨頭碎了,她輕輕一按,雪羚十七發出痛苦的呻/吟。
天竹原本往前走了一步,見此情形,又默默往後退。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她在師尊心中總排不上號,明明她也受傷了,師尊為何不來瞧她。
“師妹。”
天竹一個激靈,沒想到蘑菇冷不丁叫她。
“做什麽?”她剛揍完雪羚十七,語氣不太耐煩。
九方若谷指著她手腕上的淤青,“痛麽?”
天韻下意識去看蹲在地上替雪羚十七療傷的舊雪,才回答道:“不痛。”
尹新雪往雪羚十七體內注入大量靈力,才見雪羚十七的疼痛有所緩解。
剛一能說話,雪羚十七就嗚嗚哭道:“舊雪大人,她打我。”
尹新雪看了一眼不說話的天韻。
對待雪羚羊不能像之前對待爭渡等人那樣——他們是山外人,攆走即可了事。
但雪羚羊是寒羚山最早的守護者,也是凡界諸多亡魂的引渡使者,雪山不能沒有它們。
尹新雪:“她為何打你?”
雪羚十七:“舊雪大人,毒草天性如此,打我無須理由。”
天韻冷哼一聲,“那倒是,打你的確不需要挑日子找理由。”
尹新雪不想理這兩個祖宗,還是問乖巧的小蘑菇。
九方若谷搖頭,“我不在。”
看向雪羚一時,只見此時雪羚十七也將視線投向羚一,它很確定羚一會幫它。
雪羚一是雪羚羊一族的族長,也是舊雪的坐騎。
方才就是它去將舊雪叫來的。
尹新雪:“他們因何事起了衝突?”
雪羚一神色冷漠:“如十七所言,毒草天性如此。”
天韻暗想,難怪當年師尊不肯收自己為徒,後來又不願收人參為徒。
原來上至舊雪,下至羚羊,整個寒羚山都對草木如此低看。
可既然如此,為何師尊如今要收她和蘑菇為徒?
難道真的當年自己的死改變了師尊麽?
師尊是不是想在她和蘑菇身上尋找當年自己的影子?
若真是這樣的話,師尊是不是也有一點點喜歡她?
或者說,師尊她,是不是不大習慣自己不在的日子?
想到這裡,她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微小的弧度。
雪羚十七:“舊雪大人,你看!她在笑,她冥頑不靈!”
天韻:“……”
雪羚一用眼神殺了雪羚十七一刀,然後對尹新雪說:“舊雪大人,十七年幼,無知莽撞,野性難馴,不適合給天竹作坐騎,大人不若換隻雪羚。雪羚二十三如何?它尚且穩重。”
尹新雪沒想到天韻和雪羚十七第一次見面就能打起來,心裡隻好歎氣。
雪羚十七趁舊雪療傷的功夫,往她手臂上蹭了蹭。
尹新雪見這隻羚羊比其他羚羊膽子大,竟然敢往她身上蹭,大有撒嬌的意味。
雪羚本就是一種相當漂亮的動物,雪羚十七長得又十分稚嫩,更加顯得可愛。
尹新雪忍不住在它發光的角上摸了一下,“不疼了?”
雪羚十七:“舊雪大人摸摸就不疼了。”
尹新雪於是又在它頭頂薅了兩把,“乖——”
話音還沒來得及落下,尹新雪忽然感覺手臂被大力重重鉗住,轉頭只見天韻一張沉色的臉近在咫尺。
九方若谷原本在旁邊默默站著,感覺到身旁師妹氣氛不太對勁,不等他想,就見師妹嗖一聲從他身邊消失,一下子就到了師尊身邊,還以下犯上地按住了師尊的手。
他整個人提著一口氣。
這場面雪羚一活了幾百年都沒見過,驟然發生,它也驚呆了。
不知道是因舊雪大人被人鉗住手臂而驚訝,還是因有人敢碰舊雪大人而驚訝。
連當年舊雪大人誅殺彼岸花時,那天韻也只是爬到舊雪大人腳邊,扯著舊雪大人的衣角求她,而這天竹竟膽大至此,竟敢如此冒犯舊雪大人,竟敢對舊雪大人動手!
無論如何,雪羚一想,這次舊雪大人定會將毒草攆走。
尹新雪盯著自己被天韻死死按住的手,視線又從手逐漸換到天韻臉上。
完蛋,光顧著擼羊,忘記旁邊還有個天天想著侵略她的逆徒了。
天韻此刻有些後悔,太衝動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做出這樣的事,等她反應過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空氣沉默了許久。
尹新雪思索著怎麽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多久,尹新雪才抬起另一隻手,緩緩將天韻的手從自己手臂上拿下去。
天韻任由她這麽做。
尹新雪:“走吧。”
雪羚一雖未言語,心裡卻明白舊雪大人的意思。
雪山神女豈能忍得被一株毒草冒犯?大人這是攆毒草走的意思。
天韻心裡有一刹那的失落。
不讓她走的時候她一直想著如何下山,可當師尊真讓她走,她又覺得自己在師尊心裡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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