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雪都那麽對她了,為什麽她還要一直攆在舊雪身後呢?
……
谷梁淺在雪窟裡走來走去,一整個天然形成的洞窟裡全是雪,經由成千上萬年的演變已經緊實得如同磐石一般,谷梁淺無論坐著或是躺著,都覺得凹凸不平的雪塊會硌著自己,隻好一直站著。
但即使站著,她也嫌棄這地面太硬。
舊雪從雪窟之外進來。
“舊雪大人,這裡太不舒服——”
話音還未落完,谷梁淺甚至來不及看清舊雪毫無表情的神色,隻覺得半空中疾風驟然劃過,下一秒她覺得胸前猝然一痛,似乎聽見某個器官在耳膜上轟然破碎的聲音,接下來是耳膜不住的嗡鳴——
像金屬撞上石塊,經久不斷的耳鳴。
雪窟忽然陷入一片□人的死寂。
天韻恰在這時從雪窟外闖進來,猝不及防看見眼前這一幕——
只見谷梁淺胸口竟赫然被一道銀白色的光線穿過,在谷梁淺臉上,還凝固著恐懼、蒼白、不解,當她緩緩垂下頭看到刺穿自己胸口的東西時,一切重生給她帶來的快樂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舊雪大人,你又……”
方路迷和烏聽雨這時也趕到了。
猝然見到這一幕,方路迷整個人被抽光力氣跌落在地,再次捂住自己胸口的位置,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眼睛裡透露著恐懼絕望,烏聽雨連忙蹲下身去扶他,卻感覺他渾身抖得厲害。
“方伯伯,你怎麽了?”烏聽雨擔憂道。
天韻聽見聲音,回身一看,只見方路迷面具下的嘴巴不停顫抖,他的手始終捂著自己的胸口,天韻眉頭一皺,似乎想通了一件事,方路迷捂著的位置是不是和此刻谷梁淺被刺穿的位置一模一樣!
五——四——三——二——
一!
尹新雪意識瞬間回到身體裡,千分之一秒後,她又一次睜開眼睛。
方才旁觀的視角已經切換為實時沉浸視角。
她看見站在她面前的幾人臉上的神情各有不同,卻顯露出同樣的恐懼。
天韻:“師尊……”
尹新雪這才意識到自己手中靈流未絕,靈流宛如一道絲線,一端從她指尖出發,一端深深扎入谷梁淺胸口。
她立刻收了靈流。
沒了靈流,谷梁淺才終於失去精力,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嘴角滲出不斷的血,眼珠死死盯在尹新雪身上,不甘,不解,仇恨……
她到死都沒能閉上眼睛。
她由生到死,甚至連一個時辰都沒有。
此時,靈流散盡,眾人才終於看清刺穿谷梁淺胸口的那道光線——
竟赫然是一根冷弦!
到了這一刻,結合方路迷的恐懼,天韻腦海中閃過紫檀園主曾說過的一句話——
“九州之內,以箜篌為法器的,唯你一人,無人可能冒充。”
是啊,九州之內,以箜篌為法器的只有師尊一人,試問世上誰能有本事從師尊那裡偷得冷弦呢?!
真笨,她先前竟一直認為是有人偷了師尊的冷弦去殺方家人,紫檀園主懷疑是天韻的魂靈乾的,她又懷疑是容雨蒼乾的——
原來一切都錯了!
原來只有當時不顧一切闖上寒羚山請求決鬥的方螢歸是對的——
“我們在太爺爺體內發現了舊雪大人的箜篌冷弦!舊雪大人,是你,你殺了我太爺爺!”
真是一葉障目,明明答案就是這麽簡單,天韻之前竟一直未能想通。
尹新雪似乎想開口對天韻說什麽,卻見天韻突然朝方路迷蹲了下去,不由分說地將方路迷的手從他胸口扯開,方路迷沒有反抗的力氣,天韻手指抵著那個位置問:
“你這裡,是不是被埋入了一根冷弦?!”
烏聽雨震驚:“天竹,你在說什麽……”
“不要說話!”天韻打斷她,凝視方路迷,帶著不容反抗的威壓,一瞬間仿佛回到冥谷彼岸花的時候,任何惡鬼從她身旁經過時都會俯首,她幾乎快忘了,來寒羚山之前,她曾有過屬於自己的桀驁。
天韻沒有回頭看尹新雪,方路迷仿佛被定住了似的,被天韻這麽戳著胸口卻一動不動,但傳到天韻指尖的戰栗昭示著他的恐懼,“是……是……冷弦……在這裡。”
尹新雪眼梢一跳。
他體內有冷弦?
得到這個肯定的回答,天韻終於明白了。
方家人一直以來在九州內布下那麽多結界,想方設法要抓到殺害他家祖輩的凶手,卻一直沒有結果。
還有紫檀園主,一直在追究方家人體內冷弦的來源,卻始終找不到思緒……
他們都錯了。
答案一直以來都很簡單,但所有人都是一葉障目,都自動將正確答案忽略了。
只有方螢歸,少年初生牛犢不怕虎,才被他猜到真相——
世上能動用箜篌冷弦的只有一個人,所以倘若一個人為冷弦所殺,那麽凶手必定只能是那個唯一能動用冷弦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第44章 新雪 伍
答案呼之欲出, 師尊是元凶。
天韻一瞬間神色莫辨,幾乎是難以置信地將目光全投向師尊。
師尊為何要殺方家人?
師尊與方家人之間,難道還有她所不知道的仇?
尹新雪被她這不挪眼的注視盯得喉嚨發乾, 竟莫名替舊雪心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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