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在這裡,”天韻說,“我不在的時候,火堆生不起來,但我知道你能扛寒,你用你的菌絲將雪屋包裹起來,別讓寒氣進來,護著他們幾人的性命,等我和師尊回來。”
九方內心明白天韻只是想讓自己留在寒羚山,但他知道天韻所說沒錯,他的菌絲可以蔓延將整座雪屋與風雪阻隔,他終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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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後面的話說完!”天韻坐在雪羚十七的背上,死死抓住它的兩隻角。
風呼呼從她耳畔飛過,大雪落滿她的肩膀,迎面撲來的雪花擋住前面的視線,像刀鋒割在臉上一樣。
雪羚十七疾速躍過棧橋,逕直從山壁上踩過,抄最近的路線奔向冷殿:“舊雪大人到現在還沒回來,族長嘗試以雪寄之術聯系大人,卻發現雪羚族失去了與舊雪大人之間的聯系,現在羚一族長在冷殿召集全體雪羚族,事情一定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
“快點!”天韻不能再多等哪怕是一刻。
雪羚十七頂著大風大雪,跑得身影發虛:“已經最快了!馬上!”
一踏入殿門,天韻身上的雪落了厚厚一地。
她大步流星朝雪羚羊群裡走去,從它們分開的空處經過。
雪羚五老師拖著長須從羊群中走出來:“你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過往?!”
天韻以為雪羚族叫自己來是為立刻去冥谷找師尊,沒想到卻突然被問這樣一個威脅意味明顯的問題。
此刻她隻關心兩個問題:“師尊在哪?為何不去冥谷找師尊?”
雪羚一從隱身中顯露:“在去冥谷之前,我們必須要弄清楚這件事,寒羚山冊第八卷之冥谷卷中,所載的你這一生功過,其中有什麽是不能讓舊雪大人見到的?!”
為何忽然要問這個?
天韻不明白,它們為何還在關心這個?!
雪羚一:“天韻,當初我違背雪山將你從冰原渡至寒羚山腳下,希望當時這個決定沒有做錯。”
天韻:“這和師尊此刻身在哪裡有什麽關系?”
雪羚五老師:“很有關系!你來一趟庫房,打碎了寒羚山冊第八卷之冥谷卷,恰好舊雪大人在你之後來取第八卷,由於已被你們打碎,舊雪大人於是問我,倘若想知道關於你的過往,除了查寒羚山冊,還能找誰。
我告訴舊雪大人可以去問冥主爭渡,舊雪大人立刻便下山去往冥谷,然後就有了這場大雪!”
雪羚五越說越激動,到後來幾乎撲上來揪著天韻的衣領,幸好被雪羚一阻止。
“天韻,”雪羚一不愧為雪羚族族長,神色冷靜克制,“舊雪大人是為了查你的過往才去往冥谷,可我現在能告訴你的是,整個雪羚族都無法感知到舊雪大人的存在,我們不知舊雪大人身在何處,是死是活,所以在去冥谷之前,我們必須弄清楚舊雪大人為何要去冥谷。”
什麽叫是死是活?!師尊只會活著,不可能死!
她無法理解雪羚一所說的‘感知不到師尊的存在’,什麽叫感知不到存在?師尊就在那裡,怎麽可能感知不到?
她不想讓師尊知道自己被冷弦誅心的真相,錯了嗎?
就讓新雪師尊以為自己是因為殺害谷梁淺才被誅殺,不行嗎?
她能感覺到,新雪師尊對她的愛最早是源於對她上輩子命運的同情,師尊在商風林為她復仇,是不平方家對她的所作所為;
師尊冰封藥圃,是懲罰紫檀打她的主意;
還有谷梁家,師尊還沒對他們下手,但天韻明白,是早晚的事,師尊會替自己正名,會將當年谷梁淺之死的真相大白於天下。
就像現在這樣繼續下去多好,師尊同情她,於是愈發愛護於她,她也能心安理得地被師尊愛護。
但若師尊知道她真正被誅殺的理由是因為她的出身,知道她這個人從頭到腳都是雪山認定的髒汙不堪之人,師尊還會那麽對她嗎?
她唯一沒想到的是,師尊竟然會因此去冥谷追問她的過往。
冥谷發生了什麽?師尊發現她的出身如此不堪,於是惱羞成怒,將冥谷冰封,才有了這場大雪?
是不是師尊終於發現,她這些日子以來的愛居然全浪費在一株肮髒的彼岸花身上,氣得連寒羚山都不想回了?
怎麽辦?怎麽辦?
天韻害怕,她真的害怕,她的新雪師尊是連寒羚山冊上都沒記載的人,不屬於這個塵世,倘若消失了,她還能去哪裡將新雪師尊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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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得很大,從寒羚山到冰原,再從冰原到凡界,揚揚灑灑的雪花從空中飄落,一團接著一團的鵝毛,將大地覆蓋了個遍,再也看不清這世間本來的面貌,驟降的溫度將所有人逼回屋中,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車轍、腳步全都從這個塵世消失了,仿佛世上一個人都沒有。
“羚一,當年為何你要違背雪山救我?”天韻坐在雪羚一的背上。
“很多年前,我還是被放逐在冰原上的雪羚三,知道為何我都成為了雪羚三卻還會被放逐嗎?”
天韻沒回答。
“因為有一天我遇見一個女子,那女子在夫家受盡折磨,於是投河自盡,但她當時腹中已有胎兒。
那日恰好是我遇見這個亡靈,按雪山賦予我的直覺,這女子害了她孩兒的性命,入不了天池安息,應當去煉獄做惡鬼,但我卻覺得她可憐,所以我將她和胎兒的魂靈一同引去天池,我由此獲罪,被放逐冰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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