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宗弟子也發現了宗主近來的不對勁,脾氣暴躁了許多,動不動就生悶氣,時常躲在屋子裡不出聲,尤其是大婚的相關事宜,更是怎麽看都不順眼。
尹長老與眾人在私底下合計一番,很快恍然大悟,隨後好心安慰他:“天要下雨,師尊要娶親,這事兒不是你耍小性子就能阻止的。堯堯成不成婚都是你師尊,這個事實是既定的,你也別吃醋了,好好乾活,別惹得她不快。”
寧蒙蹙眉,這怎麽就成了吃不吃醋的問題了?他是不願意看到師尊踏進火坑啊!
寧蒙心裡委屈,但他什麽都不能說。
他深知鬧下去器宗面子上過不去,倒也退了一步,雖沒有請覓雲樓的廚子過來,但撥了不少的錢置辦各種珍稀食材,讓喜宴看上去不那麽寒酸。
喜宴是由阿成一力操持的,念及魔教對大婚的不滿,她擔心身為魔教中流砥柱的七屠老人心懷不滿暗中下毒,於是特地給七屠老人批了假,讓他暫時遠離庖廚。
七屠老人得了閑,沒什麽不滿,天天給顧萌開小灶鼓搗家鄉美食,不曾離開器宗,只在大婚前一日下山接了前來吃喜酒的顧犀月。
顧犀月是季堯邀請的為數不多的賓客之一。她之前被娘親強行接回了魔教,在收到請柬時還有了一瞬的錯愕,拯救失足季堯的心思旋即又死灰複燃——季堯都沒忘了她,她怎麽忍心看季堯被渣女騙錢騙色!
這一次離家出走,顧犀月的準備就充分了許多,不僅帶足了錢糧,還搜羅了一些正史野史的史料,力求在季堯面前揭露護國殿下渣女本色。大婚前一日她終於趕到了器宗,然而卻被安排住進了客房,這客房所在的山與千歲峰隔了十數個山頭,無緣見到待婚的季堯,急得她差點哭了出來。
……
牧府燈火通明,剛過了子時,宅子裡無人睡去,大家都在為白日裡即將來臨的大婚做最後的準備。
裴翦用靈識掃視著府邸的所有角落,尤其是那些細節布置,每核對完一項便就著燭光在紙張所列事項上做下標記,務必保證不會出現半點疏漏。
梁府尉是這裡除牧離外修為最高的,此時正抱劍坐在門口,靈識覆蓋著整個鎮子,凝神細探,不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若是尋常值夜,他多半帶一壇酒慢慢品嘗,醉了也無妨,反正不影響什麽,但今日是殿下的大喜日子,萬不可有絲毫松懈,於是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認真值守。
其他人也沒閑著,比如業王妃正在與一盆龍膽花較勁,花是很尋常的花,但卻是姑母親手培植,意義不輕。藍色的花放園裡與其他的姹紫嫣紅不搭,擱廳中又略顯突兀,臨時讓人削了個花幾出來置上去,可這擺放的角度卻怎麽都不如她意。
業王就坐在門檻上,雙手托腮,樂呵呵地看著她走來走去,再一看四處喜慶的紅色,不由想到了長子成婚那日的情景,面上的笑容凝滯了一瞬……
整個牧府都是人來人往,唯獨新娘所在的院子一片沉寂。
說沉寂也並不沉寂,七月流火,夜間已沒了先前的燥熱,但蟬與蟋蟀的鳴唱依舊,為夜色增添了一抹喧囂。
牧離早早地換好了嫁衣、端坐在梳妝鏡前,一遍又一遍地為自己描眉。即便是妝未成,鏡中人也是眉目如畫,尤其是那未沾染胭脂的兩頰,早已泛出陣陣嫣紅,一想到再過幾個時辰就能與季堯成婚,她原本澄澈的眸子裡,多了幾分迷蒙,似醉似癡。
她等今日等了一千年,當年阻撓她們在一起的人都死了,要麽被她殺死,要麽被時間殺死。今日若有人不開眼……呵,她也不妨大開殺戒。
早知道就不急著把兄長的魂魄讓給神魂,那可是她一點一點拚湊而起的,也是日日夜夜用雷火熬煉讓他永不得超生的,應該留他到今日,看著她與季堯恩愛完婚,再碾碎化作灰燼也不遲。
若是父親也在就好了,還能充作高堂,還想看他有心反對卻無能為力的樣子……可惜了,他死得太早了。
第69章
季堯被人從被窩裡撈出時天還沒大亮, 她惺忪著眼木木地任人梳妝打扮,時不時還打個呵欠,仿佛下一瞬又能歸入夢鄉。
鏡弦上人看不過眼了, 戳了戳她:“馬上就要成家的人了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幹啥啥不行, 小心你媳婦哪天厭煩了你。”
季堯聞言似乎有一瞬間的恍惚, 沒有立馬吱聲, 隨後她撐起朦朧的眼看了看鏡弦上人,卻是轉了話題:“上人, 護國殿下的題字有了, 你還要嗎?”
牧離回龍庭時向護國殿下求了一幅字, 這是鏡弦上人早先吩咐的,她還記得, 只是如今護國殿下深陷輿論,她不確定鏡弦上人有沒有相信那些傳言。
鏡弦上人卻絲毫不受流言影響, 眼眸大亮,急聲道:“要啊, 怎麽不要?快快快, 拿來給我看看!”
季堯從須彌戒中拿出一幅精裱的書法, 主體部分僅一個“道”字, 看似無奇,但凝神仔細感受, 三千大道皆蘊於其中,不斷幻化, 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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