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只見他的身影越來越虛化,聲音也由實轉虛,在牧離徹底破開這個空間之前消失在了季堯眼前。
“堯堯!”
季堯隻覺眼前一花,便投入到了溫暖的懷抱之中。
牧離抱得很緊,生怕一個疏忽,季堯又不見了。這次是玉恆子的惡作劇,但下一次卻保不準,若季堯再次離她而去,她又將步入萬劫不複之地。
……
自昆山秘境出來後,她的人生陷入了無盡的黑暗。她忘不掉季堯那無助和絕望的眼神,只要一閉上眼那些回憶就如潮水般湧來,她的心一遍又一遍地凌遲,她不敢閉上眼,不能入睡、不能修行,整整三年的時間裡修為無所寸進,只是孤獨地蜷縮在陰暗的房間角落裡。
後來她記起了季堯要求她做的事,開始振作起來,以覆滅沈家為目的拚了命地修煉,完成了這件事,她才可以了無牽掛地赴死,這個沒有季堯的世界,她一刻都不想多待。
戰鬥無疑是提升最快的途徑,所以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參戰,先是在西邊抵禦妖族,後來去了北邊,與鬼族血戰,她花了數十年的時間從一個普通的兵士做起,通過無盡的殺戮一路走到元帥之位,積攢了龐大的軍功。
徹底擊退鬼族的那一年,高祖很高興,承諾滿足她的一個願望,無論是無上功法還是神器,乃至於她開口要帝位,都是可以的——這個時候她的修為已經遠遠超過了牧緒,成為了高祖最寄予厚望的孩子。
然而她沒有選擇神器,也沒有選擇權力,只是當著滿朝大臣的面緩緩跪下,伏在地上懇求:“我想要給亡妻季堯一個名分。”
第113章
有多少年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
牧柯關於季堯的記憶都快淡化了, 並且以為牧離也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對於季堯的死,牧柯是沒有半點愧疚的,唯一遺憾的是未能保下那個牧家迄今為止的最強血脈。
他本以為季堯死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牧離會逐漸忘卻,會重新走回“正道”, 擇一名門當戶對的優秀男子成婚, 延續血脈, 並最終成為無上的存在。
可是他錯了,牧離拒絕了所有的說親, 就連他的指婚也敢公然違抗, 尤其是今日所求, 更是說明季堯在心目中依然佔據了舉足輕重的地位。
如今的牧離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任他拿捏的小姑娘了,而是掌控了西、北兩軍的元帥, 是皇族數一數二的頂尖強者,在朝堂培植的勢力已經能夠與東宮相抗衡了。反觀牧緒, 緊繃了二十幾年,一朝為儲君, 就以為萬事無憂, 懈怠了下來, 縱情聲色, 再無上進的動力。
如今的牧離已經讓他有了危機感,但尚且可控, 所以他在這件事上堅持了一貫的原則,當著重臣的面駁回了這個提議, 並將牧離斥責一頓, 說是有悖倫常。
牧離早預料到了這般局面,但依然被刺激到身心發顫。她與季堯算是私定終身, 以天為媒、以地為證,她們的愛情得不到世俗的承認,得不到親族的祝福……她所求的不過是想讓世人知曉季堯是她的妻子罷了。
然而直到高祖崩逝,她這一小小夙願都不曾實現,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高祖在位的最後一年,同意將承瓔的名字刻入玉牒,但這是以她發誓有生之年將守護牧家江山為條件交換得到的結果。
高祖駕崩與阿滿有著直接的關系,承璋繼位後削弱護國殿下的勢力,便以清剿前朝余孽為借口聲稱要處死承琇,為了保住這個陸家唯一的血脈,牧離不得不作了讓步,交出全部兵權,徹底退出朝堂,隻做掛名的護國殿下。
不是爭不過,是懶得爭了。只要她願意,牧家江山便能輕易易主,無所謂誓言不誓言,但她並不想在這種事上浪費精力,倒不如早日修煉到化境,達成季堯的心願。
然而一年年過去了,她卡在道合巔峰的瓶頸始終也無法突破,眼看著業王從蹣跚學步的幼兒長成青澀少年,看他成婚生子,再看他的孩子一天天長大,整整三十年的時間,她都沒能突破。
牧離這才意識到,季堯死了,她的道也斷了。
顧淵凝早早就突破了化境,將一盤散沙的魔教大小勢力全部收歸麾下,成為了令天下聞風喪膽的魔教教主;玉恆子以陣入道,經營著戰天宮不斷壯大,雄踞東南,經過無數次的殘酷實驗,人陣也大有突破,只是在施陣過程中消耗了大量本源,生命流逝,有了蒼老之姿;季禹早就脫離她的庇護,回到昆山老宅,過著閑散舒適的生活。
唯獨她,在尋道中迷失了,有心殉道,卻不敢違背季堯的遺願。
她帶著迷茫離開了皇城,開始四處遊歷。她封印了自己的修為,跋山涉水,走過一個又一個的城鎮,看遍世間繁華,卻始終找不到歸處,唯有在路過小孩玩物時常會駐足——承瓔若活著,免不了也會喜歡這些小玩意兒……哦,現在的承瓔該長大成人了,過了喜歡玩具的年歲,說不定還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小孩,不過她倒是覺得孩子晚點成婚好,免得像承琇家總是雞飛狗跳的。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