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頭一看,人還站在門邊,她將那捆狗尾巴草往木棍搭起的台子上一放,說道:“要吃飯就得乾活,我這可不養閑人。我去打水,你把這狗尾巴草上的穗子擼下來放在這砂鍋裡。”
她提著一隻歪歪扭扭的陶罐就出去打水,打了水回來,見到這小姑娘還算聽話,蹲在牆邊擼狗尾巴草上的穗子,已經擼了一半了。
她在屋外的土灶台上生了火,將李寸心面前的砂鍋拿了去放在上邊,倒了不少水就開始煮。她去年沾的核桃吃完了,開春食物不多,只能先吃吃這東西充饑。
鍋裡的水開始咕嚕嚕冒,她看煮得差不多了,拿著碗直接在鍋裡舀了一碗,遞給李寸心,“你用這個。”
她用衣服隔熱,端下了鍋,等著碗裡的‘粥’涼,筷子是削了皮的木棍,“我這就這幾個杯碗,燒了不知道多少次才燒出來的,煉鐵都沒這麽難,那土模子放火裡一燒就炸。”
這幾天的路上,李寸心就沒怎麽吭聲,她也不指望李寸心回答,她只是自言自語慣了。
沒想到李寸心說道:“把模子的水分曬幹了燒可能好一些。”
她抬起頭詫異地向李寸心看了一眼,看來小姑娘是已經接受現實了,所以也有食欲了,端著這味道不怎麽樣的‘粥’也喝得很順暢。
哭夠了,也肯說話了。果然,再大的脾氣,在餓肚子面前都得妥協。
她從李寸心口裡問出,她並不是陶瓷的天賦,而是農耕的天賦,只是對燒陶杯陶碗恰好懂一點皮毛。
農耕這天賦,嗯......就目前來說好像沒什麽用處,不過,怎麽著這也是一個勞動力啊。
她順理成章地開始指揮李寸心乾活,小姑娘雖然愛哭,但很聽話,也勤快,手腳還利落,是個很得力的幫手。
這時候團隊協作的優勢就體現了出來,有李寸心幫忙尋找食物解決夥食問題,她就有了大段的空閑時間去冶煉金屬。
要說這鬼地方唯一好的地方也就在這,她住的地方是個露天的鐵礦山,礦山質量還是一等一的,手上的火鐮和刀就是在這煉出來的。
礦山啊,要是在現代有這麽座礦,該有多好。
說起這現代的生活,小姑娘和她熟了以後,話多了起來,聊起以前的事,她知道這小姑娘家境還算殷實,才二十歲,大學還沒畢業,人生最好的階段,遇上這種事,難怪難以接受現實。
但小姑娘適應能力也挺強,至少還沒到要死要活的地步,哭過頭以後,還不是該吃吃該喝喝。
也或許每天疲於尋找食物活下去,沒有精力再去想死不死的事。
不像她......
這個人來得可真是時候,可即便是身邊有了個鮮活的人,有了可以說話的對象,她內心的空洞仍然存在,這麽一點點的慰藉並不能填補那無邊無際的寂寞。
她仍然讓自己每天忙碌,忙著打水,忙著冶鐵,忙著捕獵。
她鑄了一把錘子和火鉗,打出了一把斧子,當她鍛鐵鍋的那一天,她捕到了一隻兔子。
她提溜著兔耳朵一路跑回了屋子,高興道:“寸心,我們今天可以加餐了,瞧,兔子!”
“你怎麽抓到的?”
“它自己撞樹上的。”怎麽說,‘守株待兔’是也。
“這些天吃果子吃野菜吃狗尾巴草吃那滿是泥巴腥味的泥鰍小白條吃得夠夠的了,終於能吃上一回肉了。”
她將鍋放在一邊,拿起刀就迫不及待地要來宰殺,眼角余光瞥到李寸心轉了個向,眼睛躲閃了開去。
她沉思了一下,提著兔子,拿著刀,走了過去,“你來殺。”
李寸心呆呆地看著她,仿佛沒明白她的意思。
她卻不管,一腳踩著兔子,一邊將刀塞到她的手裡,捏著她的手握住了刀,拉著她的另一隻手伸到兔子旁邊,讓她捏住了兔子耳朵。
她說道:“宰了。”
李寸心試著割了一下兔子的脖頸,刀刃不算鋒利,她下手又猶猶豫豫,口子都沒拉開,但是兔子在她手裡掙扎起來。
那溫熱的觸感,不停的掙動,讓她深刻意識到這是個‘活的’,那生物動彈的感覺觸及到手上拿著的刀的刀鋒的時候,一種抗拒、一種恐懼油然而生,深深的寒意從後脊髓直躥上後腦杓。
這種感覺類似於腳下踩到一隻蠕動的活老鼠,那柔軟的觸感,讓人不敢用力,那不斷的掙動,讓人尖叫著瘋狂地想要松開腳逃離。
李寸心嗚咽了一聲,下意識就要松手。梅文欽眼疾手快給按住了,沒讓兔子跑了。
李寸心乞求道:“你來殺吧,我,我不行......”
“有什麽不行,一刀剁下去不會嗎。”梅文欽態度十分強硬,她很執著地要求李寸心來宰了這隻兔子,“你別指望我一直來幫你處理這些活的食材,做飯這件事本身是你的工作,你不殺它,我們就得餓肚子。”
梅文欽把著李寸心的手將刀狠狠壓在了兔脖子上。
李寸心再次感受到兔子溫熱身體的掙動,兔子的眼睛很明亮,倒映出她的影子。
梅文欽的話一直在耳邊響起,“食物都不敢殺,你還想在這個地方活下去?”
“你當這還是現代呢,去冷櫃就能買到切好的肉?”
“還是說你以為現在光靠吃那些野草就足夠了。”
“你膽子這麽小,這點事都做不了,遲早把自己餓死。”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