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主,再看看立馬放下木梳,退至一旁的侍女。
小丫頭甚至顧不上給蕭瑾梳發,便屈膝跪地,對楚韶行了個大禮:“奴婢見過王妃。”
那一刻,蕭瑾覺得整個狗血世界都變得極其不真實起來。
在原著裡,女主前期被眾人羞辱欺壓,就算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炮灰,都能上前踩一腳。
現在蕭瑾覺得,自己穿的大概是一本大女主爽文。
蕭瑾不知道,因為昨天搶親那一出,以及她那一段經典的霸道總裁式表白,現在滿京城都在傳“燕王衝冠一怒為紅顏”。
甚至還在議論一些驚世駭俗的猜想,說燕王大罵四皇子是為了卿卿,征伐堯國還是為了卿卿。
一代殺神,終是拜倒在石榴裙下,為美人折了腰。
離譜程度,僅次於楚韶的叛國論。
而這類不著邊際的流言,自然也傳進了燕王府。
所以,即便楚韶是蕭瑾搶來的人,也未曾冊封位份,但燕王府上下都不敢得罪楚韶,只能恭恭敬敬地稱一聲燕王妃。
蕭瑾還不太能夠接受劇情的神展開。
但楚韶進入角色堪稱神速,只是微微有些訝異,之後便溫和地對侍女說:“免禮。”
眉梢眼角都堆滿了溫柔,演的就像真的一樣。
誠然,蕭瑾感受到了楚韶對表演的投入,但也沒有想到對方會投入到行至自己身邊。
執起木梳,笑吟吟地說:“王爺,讓妾身來為你束發吧。”
“……”
讓楚韶給她束發,蕭瑾總覺得有點危險,但最危險的,還是拒絕一個病嬌的請求。
楚韶拿著木梳,見蕭瑾久久不作言語,便輕聲道:“王爺好像不太願意讓妾身為您挽發。”
蕭瑾盯著楚韶,心想不會吧,這你也看得出來。
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又聽見楚韶說:“果然,是妾身莽撞了。”
其實,她也並沒有很想為蕭瑾束發,只是想隨便找找樂子罷了。
反正蕭瑾輸掉賭約之後,身體的所有部分也是屬於自己的,到時候她可以慢慢給蕭瑾梳頭髮。
想到這裡,楚韶突然找到了一個邏輯漏洞,不由得蹙了蹙眉。
如果蕭瑾變成了一具屍體,軀體就沒有那股淡淡的薄荷香了,指節也會變得僵硬,沒有活人肌膚的柔軟觸感。
那麽這個賭約,也就失去了意義。
楚韶微微睜大了眼睛,意識到自己被蕭瑾給騙了。
但她已經和蕭瑾喝過合巹酒,她們現在是命運相連的共犯。
楚韶輕輕歎了口氣。
下次,她一定會思慮周全,再答應他人的盟約。
蕭瑾看著楚韶臉上的表情變化,她不知道對方的心理活動已經千回百轉,甚至產生了背棄盟約的想法。
但她直覺,楚韶絕對沒想什麽好事。
蕭瑾雖然向來很囂張,且萬事不關心,但楚韶的心情關乎回家大計,她只能作出讓步。
看著楚韶手上的梳子,淡聲道:“本王並非不願意讓王妃梳發,只是怕王妃受累而已,既然王妃有這份心意,那便有勞了。”
聽見這句話,楚韶的臉上重新浮起了笑容:“好。”
楚韶執起木梳,輕輕地給蕭瑾梳發,心情變得極為愉悅。
全然忘記了自己剛剛還在臆想蕭瑾的屍體這件事。
楚韶伸出指,撫過蕭瑾順滑的黑發,然後挑起一綹,用密密的梳齒一點點梳理刮蹭。
梳著梳著,庭院裡的薄霧便散盡了。
陽光透過紅木製成的窗欞,淺淡輕盈地漏了進來。
楚韶看著陽光照進室內,蕭瑾的發絲也隨之鍍上了一層暖金,像是散落遍地的金箔。
她有些好奇,伸出指尖抵著發緞,是極柔軟的觸感。
楚韶突然意識到,蕭瑾的頭髮正輕輕繞著自己的手指,於是她仔細體味了一番這種陌生的感覺。
略微有些癢,是一種很奇異的感覺。
反正,不算討厭。
不一會兒,楚韶便替蕭瑾束好了玉冠。
蕭瑾還覺得有些奇怪,女主給她梳頭髮的時候好像挺安靜,眉眼溫柔,也沒有發病。
梳完發之後,楚韶替蕭瑾戴上玉冠,嘴角彎起滿意的微笑,仿佛那是經由她手鑄造出的傑作。
蕭瑾卻沒有太多感受,畢竟她也不是古人,也看不出來區別。
她正準備進宮面聖,豈料楚韶站在原地,淺淺地對她笑著,似乎並沒有要走的意思。
蕭瑾合理作出猜想,楚韶應該忘了自己雙腿盡廢,需要別人推輪椅才能走路。
不過這也無所謂,燕王府上下百來號人,喊來一個,總有能推輪椅的。
直到推輪椅的人來了,楚韶仍是站在窗下,笑望著蕭瑾,也沒有放下手中木梳。
半晌後,她的笑容淡了幾分,不解地問:“王爺,不好看麽?”
蕭瑾也不知道,楚韶問的是什麽不好看。
但看著楚韶站在灑滿陽光的窗下,衣袂飄揚,好似雲端飛雪,覺得的確很好看。
於是點點頭,真誠讚美道:“好看。”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楚韶這才放下木梳,彎眉笑了笑:“您喜歡就好。”
……
京城下起了雪。
細雪紛飛,落在宮殿頂端的黃瓦上,不多時便融成了水,留下一道瘡疤似的暗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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