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璽在楚韶手中隻待了片刻,之後,被她隨意撂在一旁。
指節反攥住蕭瑾的手指,順著手腕滑進衣袖。
俯身,微微湊近,貼唇吻了上去。
蕭瑾任由楚韶親吻,卻不作言語。
抬起手撫摸著面前人的頭髮,青絲繞指,是熟悉的柔軟順滑。看著那段烏發,心臟卻好似被一雙手攥住,稍稍緊了緊,便驀地一痛。
蕭瑾不知道這種痛楚從何而起,又會如何結束。
只知道楚韶箍住輪椅,抬起手,緊扣自己的指,吻上脖頸。
落在頸間的吻細密如雨,在她看來,與穿ʟᴇxɪ腸毒藥無異。
還沒有離開這個世界,蕭瑾就已經感受到了失去楚韶的痛楚。偏偏她又知道,自己把這半塊玉璽交給楚韶,是為了完成任務,她未雨綢繆,把自己的離去算計得很好。
“對不起。”
聽見蕭瑾這句話,楚韶抬起頭,望進面前人的眼睛。
她試圖看出什麽,但看不清。
說完這句無厘頭的話,蕭瑾又恢復了往日的清醒,問道:“韶兒,那天你為什麽會出現在皇宮?”
楚韶既然需要通行令牌才能進齊國皇宮,可見禁庭戒備森嚴,不是輕易就能夠進入的。
楚韶沒有立即回答。
片刻後才解釋道:“我碰到了唐指揮使,她幫我請了昭陽長公主的諭令。”
姑姑的名字如影隨形,不管什麽事,背後總有她的手筆。
想到這裡,蕭瑾突然記起了一件未了的事。
“百裡丹。”
“韶兒,幾個月前,你是如何找到百裡丹的?”
蕭瑾既然發問,楚韶便回憶起當時發生的事情,答道:“那天晚上,妾身去找蘇大夫,而蘇大夫恰好正在與百裡丹喝酒,便順便把他們一起帶回了燕王府。”
接著,楚韶又複述了一遍血雨樓副樓主想和她搶人的事。
結合以上信息,蕭瑾總覺得不對,心想哪有這麽多巧合。
便想把蘇檀召來,細細問一番。
很快,蘇檀就來了。
蕭瑾挑了一個不刻意明顯的問題,問蘇檀:“那日你與百裡丹飲酒,地方是誰選的?”
雖然蘇檀不知道蕭瑾為什麽要問自己這個問題,但還是答道:“是他選的。”
其實地方確實是百裡丹定的,她接受了太子開出的條件,只是負責將百裡丹邀出來喝酒罷了。
同時,蘇檀的掌心裡也攥著汗。
看著蕭瑾的眼睛,她感覺對方好像已經開始懷疑,自己和東宮那邊有過什麽聯系。
蕭瑾與蘇檀對視。
半晌,隻摸了摸輪椅扶手,撂下一句話:“知道了。”
蘇檀怔了怔,總覺得蕭瑾似乎有什麽地方變了,但又說不上來,到底何處不一樣。
待到蘇檀退下後,蕭瑾才轉過頭,對楚韶說:“百裡丹從前或許是姑姑麾下的人,但現在,他效忠的大概是太子。”
“剛在酒館邀請蘇檀喝酒,後腳血雨樓副樓主便現身了,若說是巧合,未免巧得太過分。”
楚韶微微笑了笑:“的確如此。”
“不過,殿下,或許還有另一種可能。”
蕭瑾明白楚韶的意思。
不止百裡丹,蘇檀也有可能與東宮那邊有聯系。
蕭瑾這樣想過,但蘇檀到底懷有何種心思,走到如今這一步,已經顯得無關緊要了。
“不管東宮那邊的內應到底是蘇檀,還是百裡丹,或是二者皆有之。蘇檀這個人,我不會動她。而百裡丹,他死了,總比活著好。”
……
其實蕭瑾猜對了。
百裡丹從前的確曾是蕭霜麾下的人,但自從去了堯國,研製出絕愁蠱後,他的想法卻有所動搖。
他當了一輩子的毒醫,成天與毒物打交道。
本以為自己此生都不會後悔,走上這麽一條不被世人所認可的邪道。
但最後,百裡丹被蕭霜藏在曲照國,居於山野僻靜處。白天,能夠聽見村民談論堯國之亂。
村民們雖是曲照國人,但講起此事時,在他面前詛咒起了那個出生在曲照,卻在堯國作惡多端的毒醫,由衷地希望他能下十八層地獄。
午夜夢回時,百裡丹又常常看見那些試驗品,看見那些人被蠱毒折磨得形銷骨立,隔著細竹簾望向自己。
所以在此之後,他不堪忍受,轉而投靠了太子,成了血雨樓第十院的院主。
蕭瑾翻看著前幾日經由楚韶審問,百裡丹新呈上來的供詞。其中說法,其實大致與她猜想的所差無幾。
曲起指節敲了敲,卻始終不太能想明白其中一點,故而未曾展眉。
趁著暗室裡的燈火還有些光亮,蕭瑾抬起頭,望向躺在草堆上奄奄一息的老人。
葉絕歌察覺到了蕭瑾的視線,附在她耳畔,低聲說:“殿下,蘇大夫說百裡丹老了,加之用刑太重,如今已經無力回天,全憑剛才灌進去的一口參湯吊著命。”
蕭瑾頷首:“知道了。”
隨後看向百裡丹指節上的幾處斷裂血痕:“本王只是不懂,太子到底許了你什麽好處,值得讓你背叛昭陽姑姑,為他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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